中秋夜,王宵猎坐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一轮圆月。天上无云,月光皎洁,洒在大地上,有些清冷。
    宋人有玩月的习惯。此时外面热闹非凡,只要是像样的酒楼家家客满,洛水边挤满了人群。以前太平时候,富贵人家占台亭楼榭,平常百姓占大小酒楼,通宵玩乐。
    中秋也是出新酒的时候,人人争着买。大多酒楼到了中午酒就卖完,下了望子。到了晚上,人们喝着新酒,吃着正当季的石榴、梨、枣,合家欢乐。
    王宵猎只有自己一个人,看着天上的月亮。
    姐姐嫁了,这个家一下子冷清下来,王宵猎做什么都没有兴致。桌子上摆了几个月饼,几个石榴,几个梨,还有一盘枣子。王宵猎不想吃,只是在摆在那里。
    新酒一壶,旁边砂罐里面用胡萝卜炖着羊肉。胡萝卜这个时代少见,很多人还不知道怎么吃。王宵猎在襄阳时偶然见到,才大规模栽培。
    中秋夜里,王宵猎只想着吃一锅胡萝卜炖羊肉,喝一壶酒。
    外面人声喧哗,唯有王宵猎这里冷冷清清。这正是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第二天一早,王宵猎刚来府衙,汪若海便过来。道:“宣抚,折彦质派鄂州知州韩遹前来,禀报火炮在团风镇被抢一事。我听他的意思,是要重新要火炮和匠人。”
    王宵猎奇道:“一州知州,也是可以派出来的?”
    汪若海道:“这个年月,知州连州城的事情都管不了,派出来也不稀奇。这个韩遹,本是孝感知县,张太尉剿孔彦舟的时候运粮有功,被任命为知州,当不得真。”
    “原来如此,怪不得。”王宵猎点了点头。战乱频仍的地区,知州、知县当不得真。做得好,还得运气好,官才能一直做下去。做不好,就只是个过渡。
    便如王宵猎旁边德安府的知府陈规,是明法科进士,靖康二年为安陆知县,率兵勤王。结果溃兵祝进攻城,知府逃走,他便暂摄德安知府,打败了多次溃兵、盗匪。到建炎元年,就升为直龙图阁、知德安府了。陈规是真正有能力的,周边全部都是几大势力占据,他牢牢守住了德安,可以说是这个时代最善于守城的了。除了陈规外,大部分像韩遹这样的官员,只是做几个月知州,局势稳定下来就被换走了。
    此时能打仗的官员,许多不是正榜进士出身。比如陈规是明法科,汪若海是太学生,出身却是靖康二年的武举状元。只是他本来就是太学生,朝廷也当他是正榜进士罢了。
    宋朝的武举,考的是兵书谋略,弓马武艺并不重要,与后人印象里清朝武举耍大刀不同。所以许多武进士,中了科举之后,并不到军队,而是跟其他进士一样做官。建炎二年的武举状元徐遂,王宵猎也当他是进士。
    想了想,王宵猎问道:“折彦质不来,派个韩遹来,用的什么理由?”
    汪若海不由摇头:“说是鄂州到江州一段的江面不太平,他要坐镇鄂州指挥。借口罢了。从宣抚这里要到火炮,当时可是风风光光地出了洛阳城。没过多少日子,再来要一次,他的脸皮还没有那么厚。”
    “这个折彦质,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王宵猎来回走了步。“此事你去办就好了。不能跟上次一样,要什么就给什么。铸炮的工匠,经了上次的事,只怕也不愿意去了。你多给赏钱,好歹派几个去吧。至于图样,还是要给他们的。火炮就捡大炮和中炮、小炮,各给一门,不能再多给了。”
    汪若海道:“宣抚不见韩遹?”
    王宵猎道:“见了干什么?他是来要炮的,就给炮好了。其他的事情,不必跟他多谈。”
    汪若海称是。过了一会道:“宣抚,金军有了炮,又有图样,你觉得他们多久能铸出炮来?”
    王宵猎道:“那就要看金军花多少钱了。不计较钱财,只是想快速要炮,两三个月怎么也制出来了。一旦制出第一门,后边只要舍得投钱,就容易多了。不过,他们没有匠人,火药可没有那么容易。”
    汪若海道:“我也考虑此事。金军的治下,只有河东路产火硝,他们很难有充足的火药。缺了火药,纵然制出了火炮,又有什么用?”
    王宵猎道:“参谋,也不要把此事想得太难。京城的火药作,生产火药过百年,只是配方不对罢了。金军想要搜刮火药,总是有办法的。此事是完颜昌主持,我们在他那里一直没有眼线,不知具体情况。你尽快选可靠的人,到完颜昌的驻地,把情报搜集完全。”
    金军抢的图样,是包括火药配方的。王宵猎上贡朝廷的,当然没有错误。金军只要照方抓药,并不会缺少作战的火药。数量可能不够充足,但不至于影响火炮使用。
    从得到火炮被金军抢了的消息,王宵猎就没有心存侥幸,做好了与有火炮的金军作战的准备。当然,这必然要花金军的精力和时间,充分利用好这段时间就好了。
    汪若海点了点头:“宣抚说得对。火炮已经被金军抢了,我们不能心存侥幸。要想军中普遍装配火炮,怎么也要一年多的时间。今年防秋,金军应该不会大规模进攻了。”
    王宵猎道:“不错,要充分利用这一年。我们的主要进攻方向是河东,要利用这一年的时间,形成对太原府的绝对包围之势。其实如果不是扩军时间太短,今年进攻时机更好。可惜了。”
    汪若海道:“姜敏已经进驻石州,是不是让他北进,甚至直接占了宪州?有了宪州,才真截断金军退路。”
    王宵猎摇了摇头:“不必。没有了宪州,金军可能也就失去了与我们决战太原的勇气。让姜敏提前做好准备,能够在战时迅速北上就可以了。我想,姜敏自己会有主意的,我们不要逼他。”
    汪若海道:“宣抚这样说,那我知道了。”
    鉴于姜敏的经历,大家都知道,他跟其他的将领不同。包括汪若海,对他也另眼相看。
    王宵猎道:“最好的结果,是金军有了火炮,粘罕调集大军,与我们在太原决战。一战解决掉粘罕,就去掉了金军一半兵力,以后的仗就好打了。纵然不能解决粘罕,也要歼灭他大半兵力。”
    汪若海道:“粘罕在大同府经营多年,又得契丹人拥戴,实力着实不可小觑。这一战,契丹人的态度很重要。如果契丹人全力帮助金人,我们就相当于同时与金和辽一起开战了。”
    王宵猎笑着摇了摇头:“参谋,契丹人是人,也不是没有脾气的。只要我们占了上风,纵然还有契丹人想向金人卖命,肯定也有人不想。这种事情不能提前想,到时走一步看一步。总而言之,我们要准备在太原地区,打一场超过十万兵力的大战。加上契丹人、奚人和其他小族,这场战事金军全部兵力超过二十万也不是没有可能。我们最少要投入一个军,还要加上姜敏的一个师,甚至再加上一两个师都是可能的。”
    第759章 宣抚有没有反意?
    给了韩遹火炮,派兵一直护送到,直到出了随州。也就在这个时候,参知政事席益以扫谒皇陵为名,来到洛阳。
    放下手中的公文,王宵猎对汪若海道:“这个席益倒是旧人。当年我破杨进,入襄阳,他还是郢州知州呢。几年过去,我做了京西路宣抚使,他却成了参知政事。”
    汪若海道:“席参政的父亲是席中丞,前朝重臣,广受赞誉,做参政有什么奇怪的。”
    王宵猎点了点头:“也是。有祖辈福荫,自己不出错,做参政不稀奇。不过,收回洛阳后,光是谒皇陵的使节今年就是第二次了,未免太勤了些。”
    汪若海听了,沉默一会,才道:“宣抚手握重兵在外,又不怎么听朝命。不只是官家,一般的朝臣,只怕心里也不安稳。过上几个月,就派人来看一看,也是常情。”
    王宵猎点了点头:“是啊,人之常情。只是来看我有什么用?最重要的,是朝政。——”
    说到这里,王宵猎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把席益迎进城内,安置在驿站里。当晚王宵猎在府衙设宴,为席益接风。
    众人落座,上了酒菜来。
    席益左右看看,道:“常听人说宣抚节俭,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备下盛筵,却不设歌舞。”
    王宵猎道:“我请人吃饭,从来就不设歌舞。小户人家出身,参政不要见怪。”
    席益急忙摆手:“这是好习惯,我为何要见怪?现在天下多事,歌舞筵乐本就不该。”
    王宵猎点了点头。看了席益一会,才道:“参政是洛阳人,有没有回家看看?听说成了一片废墟,着实可惜。”
    席益道:“这两天得闲再看吧。洛阳沦陷数年,成了废墟也不稀奇。也还想着如同富家一般,宣抚给些钱买过去改作他用呢。就连陈参谋也不住旧宅,我要旧宅又有何用?”
    王宵猎道:“陈参谋的旧宅已经荒废了,而且面积又过大,便换了住处。”
    席益道:“宣抚手下的官员,不许住过大的宅子?”
    王宵猎摇头:“只要有钱,住多大的宅子随你。不过宅子大了,税钱就多,诸般花费也多。大家都经过了数年流离之苦,不想在这上面花钱。官府有住宅,自然就住过去。”
    “原来如此。”席益点了点头,恍然大悟。
    同是洛阳人,年龄又相差不多,而且都是官宦世家,席益与陈与义是旧相识。只是分别几年,世事沧桑,两人都变了很多。此次进洛阳城,席益再见陈与义,不由得有些感慨。
    酒过三巡,酒意慢慢上来,大家说话慢慢没了顾忌。
    陈再道对席益道:“自宣抚收复洛阳,年初胡翰林来了一次,现在参政又来,都说是拜谒皇陵。这几年虽有屑小想盗掘皇陵,好在皇天庇佑,皇陵一切完好。莫非圣上不放心,一年要几次派人前来?”
    席益有些酒意,看着王宵猎道:“官家自是关心皇陵。不过,王宣抚总兵十余万在外,也不让人放心哪!”
    陈再道听了,不由怒道:“若非王宣抚,长江以北,还有几州几郡为朝廷所有?没有兵,打不过金人。有了兵,朝廷又不放心。参政,你要带兵大将如何?”
    席益叹了口气道:“话虽如此,但十几万大军在外,朝廷不安心也是正常。”
    陈与义急忙道:“参政酒喝得有些多了,说出这种话来。”
    席益一挥手:“我喝得多了,难道话不对吗?现在王宣抚手下十余万众,又有火炮神器在手,连金军都忌惮!朝廷兵少将寡,自然该担心!宣抚,你说是也不是?”
    王宵猎看着席益,缓缓地道:“你问是与不是,我就不好回答了。如果君明臣贤,国富兵强,女真小族,哪里来的机会窥视中原?现在这种情况,朝廷抵御不了金国大军,只能由我们义军勤王。我现在兵多将广,真正对金人形成威胁了,你问我朝廷是不是该担心我。参政,你脑子里装着什么?”
    席益愣了一下,呆呆地看着王宵猎。过了好一会,酒意上涌,不由问道:“宣抚兵强,朝廷诏命不达,朝廷自然担心你造反!宣抚,你能不能告诉我,手下有重兵,你会不会窥伺皇位?”
    王宵猎看着席益,不由笑了起来。道:“参政,中国历史有数千年之久。纵览史书,可见有明君要担心手下大将会不会造反?你们担心这个,是不是担心现在官家看着不像明君?”
    席益愣了一下。道:“宣抚,你是笑话我没读过书?不管是昏君、明君,大将统兵在外,谁不担心?”
    王宵猎道:“那就没有办法了。要打仗,只能皇帝御驾亲征,不然谁敢领军呢?”
    席益叹了口气:“不是我对宣抚有什么看法,而是现在,朝中人人担心哪。宣抚的大军,若对付金人自然是天下之福,可若是要调头对内,怎么办哪——”
    说完,席益重重叹了一口气,有些茫然。
    王宵猎道:“我常常问属下的将领、官员一句话,你属于权力,还是权力属于你?坦白讲,我们做官的人,当然属于权力,是权力的一部分,而不是权力属于我们。你问我有没有反意,我应该怎么回答你?怎么回答,你都不会满意的。说没有反意,难道你们就信了?周世宗可曾有什么对不起太祖?太祖也没有想过要反周世宗。可幼子登基,还是黄袍加身,才有了我们大宋。所以呢,参政问我,本来就没有什何意义。只是喝多了,这句话憋得太久,忍不住问一问罢了。难道想我回答?”
    席益酒意上涌,看着王宵猎,问道:“宣抚如果回答,会怎么说?”
    王宵猎道:“我不像太祖,义结十兄弟,虽然不想造反,势力却早早布下。我父亲起兵勤王,区区几百人,转战数年,以身殉国!我接下这支军队,从襄阳到现不过数年,变为十万大军。这几年里,我曾来没有任用私人,从来没有发展亲信。在座的这几位,陈再道、陈与义、汪若海,都是朝廷的官员,随着我做事,时也命也。你问问他们,我可有什么对不起朝廷的?到现在,他们哪一个愿意为我王宵猎卖命?他们是为朝廷,为这天下苍生在这里做官!”
    席益怔住。看了看陈再道、陈与义和汪若海,见三个人神色坦然,显然王宵猎说的不是谎话。
    王宵猎道:“你一定要问我有没有反意,我没法回答你。因为有没有反意,是由朝廷,是由圣上决定的,而不是由我决定的。如果朝廷带领大军恢复中原,报靖康之奇耻大辱,国富民安,谁又能够造反呢?哪一个又敢造反呢?如果朝廷想着在江南苟安,视金人如天人一般,不敢对战,我又该怎么面对天下苍生!”
    “齐景公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我们做官的人,每天也应该问一问自己,有没有做到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如果君不似君,又何必问臣忠不忠?帝王不似帝王,臣还忠,是误了天下苍生!天下苍生何辜?要为你一个人的错误献上全家的性命!自靖康以来,战乱频仍,有多少人在战争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北狩的二圣,要不要给天下苍生一个交待?圣上即位,一切草创,打不过金人不奇怪。现在我手握十几万大军,与金人激战于陕西、河东,不问我能不能打败金军,却只想着问我会不会造反。先问一问自己,皇帝当得怎么样!君君臣臣,君先要是君,臣才是臣。你问我有没有反意?应该先问,圣上能不能做个好皇帝!”
    不但是席益,包括汪若海、陈求道、陈与义三人,听了这番话后都目瞪口呆。好在他们跟在王宵猎身边多年,这番话早就感觉出来,只是想不到王宵猎会说出来。
    王宵猎道:“皇帝,这两个字,不是当今圣上从道君皇帝那里得来的,更重要的是天下臣民认为,他能够当一个好皇帝。如果当不好,天下苍生不想再受苦,你们觉得会怎样?靖民则法曰皇,德象天地曰地。诗曰皇矣上帝,临下有赫。问我忠不忠?何必来问!你让官家想一想,有没有做到靖民则法?有没有做到德象天地?做不到,就说明自己的能力不够,就老老实实在宫里待着!”
    皇帝两个字,是秦始皇认为自己德兼三皇、功盖五帝而定的,独一无二。从中国传统来说,皇帝既是统治天下的最高统治者,也具有神性。用后世霸气一点的话来说,就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只是后世的皇帝不争气,少有像秦始皇一样的人物,皇帝这个称号越来越名不符实。
    什么叫一个民族被人打服了?就是在后世,自己人也忘记皇帝这个称号,天下独一无二,万民拱服。这个民族称天皇,那个民族称皇室,人家不用汉字,就给人家翻译成皇帝。
    就是很多人以为,唐太宗李世民被尊为天可汗,是多么荣耀的事情,天可汗很霸气。却不知道唐太宗对这件事的回复是,“我为大唐天子,又下行可汗之事乎?”被尊为天可汗,在唐太宗看来,比皇帝可差远了。皇帝做着天可汗的事情是下行,是要他自降身份。
    是天骄这个词,本来是匈奴自抬身份,说自己是天之骄子。以后的一两千年,绝大多数人都知道,天骄只能用来指称异族首领。许多人却以为,天骄很霸气,是一个不得了的美称。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教员用天骄这个词正合词意,很多人却以为这是在夸铁木真。
    这就是一个民族被彻底打服了。
    看着众人,王宵猎冷笑一声。又摇了摇头,有些落寞。好似这世间,只有自己一个人。
    离开了座位,背着手,王宵猎走向房间。走到半路,没有转身,高声道:“项王自刎乌江岸,汉祖高唱大风歌。传唱英雄多似狗,谁言道侧枯骨多。这些年中原百姓受的苦够多了,朝中的人,不管是君是臣,都应该好好地问一问自己,对不对得起自己的身份。不要再来问我有没有反意,问一问你们的君,能不能做君!问一问你们的臣,能不能做个好臣子!问一问这天下苍生,是愿意国泰民安,他们生活美满;还是愿意因为你们几个人的错,而生灵涂炭!所谓君君、臣臣,这几个字念起来很容易,做起来,那就难了。你们如果做不到,早找能做到的人来替你们做!”
    这几句话说完,现场一片寂静。就连微风吹来,好似也没有了声音。
    “我有问心剑,一出天下惊。星辰并日月,闲看世间平!”
    第760章 不必在意
    陈与义的住处,后院的小亭子里,席益与陈与义相对而座,闲谈饮酒。
    妻子端了一盘鱼上来。陈与义拿起筷子道:“洛鲤伊舫。参政离开洛阳许多年了,还记得家乡的美味否?这一味清蒸舫鱼,是清早到伊河边买来,味道鲜美。参政尝一尝。”
    席益看着陈与义妻子的背影,实在忍不住,问道:“去非,你在王宣抚帐下数年,官位不低。我常听人说,王宣抚这里俸禄优厚,每月也有不少钱粮到手。可是家里为何不雇个僮仆?还要让嫂嫂亲自下厨?”
    陈与义道:“我们这里,家里雇佣僮仆的屈指可数。虽然我钱粮不少,却不想在这上面花钱。现在雇个使女,包吃包住,一个月还要一贯足钱。不包吃住,也要一贯钱呢。倒不是我拿不出这几贯钱,只是怕他们借我名头,在外面犯下事来。那个时候,牵连到我,岂不是冤枉?”
    席益听了不由皱眉:“家里僮仆犯事,你不包庇就好了。怎么还牵连到你?”
    陈与义叹了口气:“在襄阳的时候,陈参谋的家里一个干办参与聚赌,陈参谋便停职几个月。有这个教训,大家都学乖了。就连宣抚这里都不雇僮仆,其他人雇,不是找不自在?”
    席益道:“你身居要职,身边没有人使唤可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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