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阔护着陈湮往后退去,但若一味后退,两个人只能回到来路,而这个神秘人想来已在这里面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他那里或许才有一线生机。
    陈湮也明白这个道理,于是悄悄从楚天阔肩头探出半个脑袋,道:“前辈既要我们留下,又干嘛出手相逼。”
    那人道:“既然是陪阎王,自然只能变成鬼了。”
    陈湮道:“我看前辈只称阎王应当不合适,该称‘活阎王’才对,既然是活阎王,陪着您的当然也要是活鬼咯,两只死鬼有什么好玩的。”
    楚天阔强忍着才没笑出来,那人倒笑了一声,道:“好一只伶牙俐齿的小鬼,你们是追风剑派来的么,这么深的地底亏你们找得到。”
    “追风剑?”陈湮一头雾水。
    楚天阔却答道:“前辈说的可是三十年前名震江湖的追风剑谭啸云?他当年为了追杀仇人,深入大漠,从此杳无音信,如今他门下已然没落,哪儿还有什么后人。”
    那人“咦”了一声,又叹了一声,道:“三十年前,原来已经三十年了。”
    楚天阔和陈湮对望一眼,虽然看不清对方,但可猜到两人都是一样的惊讶,听这人的口气,竟是在这地底生活了三十年。
    “哈哈哈哈——”那人突然爆出一阵狂笑,道:“追风剑又如何,三十年之后不照样成了一抔黄土,那个臭老儿缠着我不放,叫我误了大事。”
    说到这儿,竟然咬牙切齿,似乎极为愤怒,一遍遍念道:“叫我误了大事!”
    陈湮心想这会儿可不能惹恼他,于是和楚天阔同时沉默,过了好一会儿,那人气息急促,问道:“两只小鬼怎么不说话了?”
    陈湮小心翼翼道:“前辈要我们说什么?”
    那人沉默片刻,问道:“你这小鬼既然知道追风剑,那我再考考你,你可知道‘南岳仙’?”
    陈湮在楚天阔胳膊上捏了捏,心道怎么突然说起了陈湮的师祖。
    毕竟牵涉到身边人,楚天阔不敢轻易露了底,便道:“略有所闻。”
    那人一听,急切道:“他如今在哪儿?”
    楚天阔不知该不该说他已经辞世的事,陈湮先答道:“他还在四极州南岳山里。”
    这话倒也没错,徐求道必然是葬在南岳山里的。
    那人听他说起四极州南岳山,知道他没撒谎,便又问:“他一个人么?”
    陈湮答道:“当然不是一个人,他创立问药门,门下弟子众多,个个医术高明。”
    那人嗯嗯答应着,忽又道:“除了他门人弟子,还有别的人在山里么?”
    陈湮心想我又没去过,怎么知道,但听他这话里的意思,似乎别有隐情,决定先诓他一诓,道:“似乎是没别人的。”
    那人听了,又叹了口气,低声喃喃自语道:“他还等着么?还在等么?真是个傻子,死脑筋。”
    陈湮听他话里对自己师祖很是亲近,便问:“前辈与南岳仙是旧识么?怎么不去看望他?”
    那人语气中颇含悲苦之意,道:“旧识,是啊,只能算得上是旧识了。我若能去,怎会不去呢,阿问,你这三十年,一定日日都在恨我。”
    陈湮听了,在楚天阔耳边低声道:“师祖不叫阿问。”
    楚天阔道:“你说师祖名为求道,或许这是他的字,他原本是叫徐问的。”
    陈湮觉得有道理,听那人说起来,极有可能和自家师祖有一段情,心想这正好,我若说他是我师祖,这人一定会想办法帮自己出去,便道:“前辈不知和晚辈师祖有何渊源?若是故人,晚辈理当拜见。”
    那人呼吸一顿,道:“师祖?他是你师祖?”
    陈湮道:“是呀,师祖他老人家收了两个弟子,如今问药门掌门人是我的师父。”
    那人哼哼一笑,道:“先前你们只说略有所闻,这会儿却来攀关系,不过是看我与他关系亲近,想从我手底下求一条命去。”
    陈湮道:“我们并没有撒谎,晚辈今日才拜入师门,师父也只对我提起过几句关于师祖的事,旁的我们确实不知。”
    那人怒道:“休要诓我,他医术冠绝当世,既建立门派,必定繁荣昌盛,江湖上大名鼎鼎,你便是非他门人,也不可能只听说过几句。”
    陈湮听他话里满是对师祖的回护之意,心念一动,道:“前辈有所不知,师祖他老人家二十多年前就已辞世,是以晚辈对他知之甚少。”
    话说完,那人没了声音,坑道里寂静非常,陈湮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不知这人会作何反应。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吼,如同濒死的野兽,试图向世人展示自己最后的威风,却又饱含痛苦,他大声喊道:“辞世,辞世!不可能!我尚且还能苟活,他为何会……你骗我!他是怎么死的,他医术精湛,一定不是病死的。他英年早逝,那一定是给人害死的!”
    陈湮道:“是,他门下出了叛徒,那人暗中偷袭,向师祖下了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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