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根本就不该来!
    不该来!
    沧玉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手掌,妖力凝聚于掌心,伤势正在慢慢地恢复,又不断被破坏,鲜血流淌了整只手。
    非常痛,差不多是三倍加浓硫酸泼上去感觉。
    他并没有喊出来,人到中年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白棉看起来比他更痛苦。
    玄解手缓缓覆盖了上来,那些涌动瘟气终于消散了,掌心伤口愈合成功,只留下了一点淡淡痕迹。沧玉有些失神,脑海里不断重放着白棉震惊痛苦神态,那双圆圆大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他意识到自己摧毁了某些东西,尽管不是他本意。
    “你受伤了。”玄解声音比刚刚还要更困惑不解。
    他仔细打量了会儿自己手,看不出是饶有兴趣还是带着迷惘,轻声道:“我也是异类。”
    “你不是。”
    沧玉急促地开了口,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握住了玄解手看了许久,确认没有任何伤势之后,目光慢慢暗沉了下来,又变回了在青丘时那个无所不能大长老,玄解再看不出那其中隐藏情绪了。
    “玄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玄解听见沧玉开了口,声音威严而低沉,是一道实打实命令,那凌厉眉峰稍稍扬起,切割开了他们之间关系。
    身体血液在燃烧,每个部分都在叫嚣着让玄解反抗跟杀戮,然而他理智选择了服从,他垂下眼眸,收敛了力量,将遇到事情说得清清楚楚,看着沧玉陷入了沉思。
    他凝视着嫣红丰润嘴唇,忽然想亲吻沧玉,在对方说出“你不是”那三字时就想。
    船舱上啄吻毫无任何意义,那时玄解还不明白人类行为,此刻他仍然不懂,可是沧玉说出那三个字时看起来简直让人神魂颠倒。白棉对肌肤触碰让玄解觉得有趣,他想要像白棉那样,宛如占有一样珍宝那般触碰沧玉。
    是我想将你彻彻底底地吞吃下肚这样地渴望着你。
    一种强烈饥饿感袭击了玄解,他看着沧玉嘴唇慢慢压在了指关节上,眉毛蹙起,在思索着什么。
    “去看看白姑娘吧。”
    最终沧玉缓缓道,他30340眼睛在月光照耀下散发出幽蓝冷光来,毫无半点温度,使得这句话更像另一重命令而不是提议。他没有再看向玄解,而是微微弓着背,坐在藤网上沉思,这让玄解经常觉得自己足够了解沧玉,又似乎从来没有了解过沧玉。
    白棉就是瘟神这条线索给了这盘呈现出乱象拼图最为明显提示。
    能够养育瘟女,又教导出水清清这样姑娘,这位已经死去白大叔最有可能是谢通幽朋友。根据水清清所言,白棉是白大叔前几年才捡到,而看白棉性情,这位白大叔显然是个好人,否则教不出这样姑娘,他有这么大本事,又是这样脾性,本身还是一只鹿妖,如无意外,基本上可以断定他就是谢通幽要找寻朋友了。
    谢通幽既然跟他们两只大妖相处融洽,有一只鹿妖朋友根本不是什么奇怪事,起码从性格上他们俩就很合拍。
    看白棉模样不像是伪装出来,她既然曾不断提醒玄解,足见生性善良,显然不会丧心病狂到做出杀死整个村子事。早先沧玉猜测瘟神隐藏在暗处,还想过为什么只有外来者没有出事,思索过白棉与水清清共同处。
    如今想来,也许并不是如此简单。
    沧玉曾经去过水清清家中,说是家徒四壁都算客气,她是个孤女,这一点并不奇怪;可是白大叔曾是个好木匠,又托王大叔卖了不少东西,他愿意教导水清清这些孩子,又常常给他们买东西,家中钱银理应充裕,起码不至清寒贫苦,然而当时他们找桌椅还找了一段时间。
    如果白棉并不是不想招待他们,而是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招待他们——似乎就能说明瘟疫如何发生了。
    瘟神说到底也是人,是人就会有触碰欲望,没有谁能时时刻刻忍受着自己隔着衣物手套触碰整个世界。白棉既然知道自己不能触碰人,知道触碰东西也会有瘟气存在,可见她是曾经尝试过,也许那时候鹿妖白维岳还在,甚至可能是他在帮白棉适应自己不同。
    这应当也是白棉总是待在灵堂跟不肯进入他人家中原因。
    白大叔死后,白棉就成了孤女,王家村人连停灵都不愿意多给一些时间,加上对白棉心存怨气跟恐惧,做出小偷小摸事根本不足为奇。
    人所能呈现出来恶意,本就难以想象。
    至于王大叔坚持认为白大叔是得花柳病而死,应该是白维岳曾想让白棉知晓人与人触碰起来是什么模样,他身旁没有玄解,用妖力耗尽瘟气想必要一段时日,肌肤溃烂被王大叔瞧见了,这才引起误会。
    沧玉一直都认为蔓延在村子里瘟气是瘟神故意为之,哪知道现在搜集到线索却远远不是他当初所以为那样,不过许许多多问题都因此迎刃而解。
    水清清说不准正是因此才躲过一劫,只是之后村子逃得逃、死得死,她想照顾平日待自己好老人家,才被传染了瘟气。
    不过这些都只是猜测。
    而且……真有这么简单吗?
    若白棉是无心害死了村子,那么让村子彻底笼罩于浓雾之中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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