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八个字靠着连蒙带猜能大概明白不是什么好话,后八个字的意思却十分明了。
    “是说,我……”宿殃抬眼看向罗余,问,“……活不过及冠的年纪?”
    罗余深深呼出一口气,没有回答,只道:“你今年,十九了?”
    宿殃点头:“是。”
    罗余又问:“生日在夏天?”
    宿殃道:“是……五月。”
    停顿片刻,宿殃又问:“您刚才还说,这诅咒需要以魔……以我至亲的性命入咒?”
    罗余沉默了一阵,将宿殃手中那页写了咒辞的纸抽走,丢进灯笼中烧毁。
    “入夜了。”他避开宿殃的问题,道,“让门外弟子带你去客院休息吧。这些日子,你该多与他相伴。”
    听到这句话,宿殃才猛地想起,顾非敌已经看到他背上写的东西了。
    回想起之前顾非敌的神色,宿殃心头忽然浮起一层疼痛与酸涩,还夹杂着浓郁的担忧与焦急。他顾不得追问这道诅咒到底献祭了谁的生命,飞快地朝罗余道别,转身跑出房间。
    匆匆踏进客院,宿殃的目光就被在细雪中舞剑的顾非敌吸引了。
    顾非敌一身白衣,手中长剑映着灯光与细密的雪粒,挥洒出一片晶莹璀璨的光华,将漫天雪花搅得纷乱。
    恍惚间,宿殃似从这片剑光中感受到了一股杀意凛然。
    顾非敌几乎立刻就注意到宿殃的身影,倏然收剑入鞘,大步上前将人搂进怀里。
    “外面冷。”他在宿殃耳畔轻声说,“进屋吧。”
    说着,他与宿殃十指交握,将人牵回房间。
    关上屋门,顾非敌盯着宿殃的双眼,沉默良久,才似乎终于有勇气开口。
    他问:“前辈怎么说?你的身体……可还好?”
    宿殃强迫自己不要躲开视线,露出一抹安抚的微笑,道:“功法的问题,可能会比较怕冷……现在在雪山上,不可以练功,不能随便动内力,就……需要……调养一段时间。”
    他不想骗顾非敌说自己没事,但也不愿让顾非敌伤心,只好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顾非敌却没被晃到,再次确认:“当真没事?”
    宿殃语塞。
    片刻,他伸手搂住顾非敌的腰,倾身与他额头相触,鼻尖轻轻地碰了一下对方的鼻翼。然后他闭上双眼,衔住顾非敌的嘴唇,无声拥吻。
    感受着宿殃微凉的双唇,顾非敌的目光落在宿殃近在眼前的睫毛上。浓密仿佛鸦羽的睫毛微微颤动,在昏暗的烛光下,将眼底遮出一片黢黑的阴影。
    顾非敌的喉头轻轻翻动了一下,缓缓阖眼,将眸中深沉的苦涩尽数遮盖。
    他抬手按住宿殃的后颈,舌尖抵进宿殃口中,加深了这场亲吻。
    呼吸纠缠许久,又藕断丝连地轻啄了几下,两人这才停下亲吻,心口相贴拥抱在一起。
    “想和你永远如此……”顾非敌低声道,“不想和你分开……无论是生离,还是……”
    说到最后,他没忍住,声音里带了哽咽,却也完全无法说出“死别”二字。
    宿殃心中叹息。
    他在顾非敌的背后拍了两下,轻声说:“刚才我让神医看了我背后的字。”
    顾非敌颤抖了一下,却没从宿殃肩上起身,依旧将人抱在怀里,一动不动。
    宿殃抬手抚摸着顾非敌的发丝,道:“……只是一个咒而已,不要太担心。”
    顾非敌依旧不说话。
    “其实,你也知道,”宿殃笑了一声,“我的来历……我并不是原本的魔教圣子。所以,这个咒可能早就已经应验了,我才会……成为现在的我。”
    这个说法也有依据,顾非敌皱眉沉思片刻,直起身,凝视宿殃的双眼。
    宿殃咧嘴一笑,说:“你看,那些字是很早前刻下的,所以它们诅咒的应该是这身体里原先的灵魂。魔教圣子……其实已经死过一次,咒语起了效果,应该不能再用第二次了吧?况且,我可不是什么孤魂野鬼,我觉得……那个咒应该对我起不到什么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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