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曦总算听明白了,道:“你可是想让我为你找人,还有递状子?你放心,大理寺与刑部主事皆是秉公执法之人,若你所言非虚,一定会为你家主子讨个公道,我也会助你找到你家少主。”
    李伯却道:“将军大人明鉴,若我有半句谎言,只管叫我与小虎横死在将军面前!”
    他当即咬破手指,以手指天,用他与孙子的性命发下毒誓!
    这又是何苦?
    云曦道:“你先告诉我,那人是谁,你家主子又是谁?”
    李伯道:“我家主子姓李,仇人姓穆。”
    穆乃皇姓,云曦一愣:“可是皇亲叫你为难?”
    “是!”
    李伯每说一句,便重重磕下一个头,咚咚咚的磕头声,伴随着他铿锵的话语,在空旷的燃着一片白烛的屋子里不住地回荡。他的额角因不断叩首流下了热血,满脸的血与泪早已分不清了。
    “将军大人请听好,我家在南诏,生是南诏人,死是南诏鬼!害死我家主子之人,姓穆名子越,我家主子乃南诏先太子李瑞,我家主母便是穆子越之妹,大楚长公主荣安!”
    云曦只觉一股彻骨寒流涌入了四肢百骸,他的双唇不住地颤抖,牙咬得咯咯作响。就算而今不会有人提起南诏,也没人记得南诏太子名讳,但是云曦永远都不会听错母亲之名,那几个字如同毒蛇一般钻进他的脑海,撕咬着他所有的理智。
    荣安长公主,当年和亲的正是南诏太子李瑞,时为南诏太子妃!
    这是长公主归朝后,哪怕对亲子云曦,也从未提起过的事实!
    “你胡说!”
    云曦一把攥住李伯,恨不得食其肉啖其骨,李伯却不管不顾紧紧抱着他的臂膀,含泪看他。
    “少主,老奴寻了你好久!”
    79、牌位
    “住口!”
    云曦冷着脸,想都未想推开了李伯。李伯被一推之下撞到了案几,原本在烛光照射不到的隐蔽之处,立着一块长形物,随着桌案晃动,差一点便要栽倒下来,李伯不顾一切将那物托住,紧紧抱在了怀里。
    云曦顺着他的手臂,看清楚了这应是一面罩着黑纱的牌位,心蓦地一沉,他不可避免想起将军府祠堂内,那块同样也藏匿在黑纱之下,由荣安长公主亲手立的牌位。
    年幼时起就有的疑惑,此刻全都涌上心头,为何长公主从不许他看牌位上的字,为何又总要他对着那牌位磕头?
    云曦只恨自己从未忤逆长公主之意,否则哪怕看过一眼也好,也不会像而今这般惶惶不安了……
    是的,他能觉出自己是在不安,可是有何可不安,李伯不过一面之词,难道随便来个人编段话,就能令他无端疑心起自己的身世?
    云曦眼神微冷,他姓云名曦,是荣安长公主与云重将军唯一的儿子,不容置疑!
    李伯年岁已大,被撞连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来,仍不折不挠地道:“少主……”
    云曦沉声斥道:“李伯,休要胡言!”
    李伯苦笑一声:“老奴知道少主警觉,绝不会轻易相信,长公主当年流落在外,身边服侍的人都没了……少主可还记得李诚?”
    李诚?
    云曦睁大眼睛,不由想起师父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剑眉星目,两鬓斑白。想起他曾说的,如今你也是有徒弟的人了,今后好自为之,我已与你断了师徒之义,再见面亦是路人。
    而李诚,也姓李。
    云曦知道李诚曾做过南诏宫廷暗卫,但他当年,真的是为了前程才假死离去的吗?
    李伯仿佛捡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喋喋不休道:“李诚乃少主恩师,是当年太子殿下身边武艺最高强的侍卫。南诏国破,他一直在替太子殿下四处找寻太子妃的下落,一直都未传回消息,太子殿下以为长公主已逝,后来才得知她已另嫁他人,但殿下从未记恨过长公主。殿下后来召回了李诚,直到临死前,李诚才告诉他少主的存在,原来李诚早就寻到了长公主与少主,一直跟在少主身边。”
    云曦任他说着,思绪漂漂浮浮,忽然道:“召回李诚,是在何时?”
    李伯想了想,道:“约摸十七年前。”
    云曦飞快一算,十七年前,正是他首次出征之际,李诚也是在那时假死遁走。
    不过那又怎样,云曦冷冷道:“李诚已死,无法与你对质。你既敢捏造我的身世,难道就不会去打探我与他的旧事?”
    李伯道:“并非是捏造……少主,李诚的事老奴再清楚不过,老奴与李诚同在太子殿下身边多年,小虎正是李诚之子!”
    “你说谎,他根本没有成家,何来家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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