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脾性,其实像极了你父亲,认准了便再无更改之可能。”
    秦黛黛闻言,长睫一颤:“抱歉,长老,此事我不能坐视不理。”
    “我与闻人宗主曾商议过,”善渊长老看着她,“黛黛,如果真相太过可怕,无知比清醒要好。”
    “因为,无人能承担真相的代价。”
    秦黛黛抿紧了唇:“那太墟宗两次被袭,麓眠城及周遭城镇数百人死亡,母亲唯余残魂,这些都可以故作不知吗?”
    善渊长老沉默下来。
    秦黛黛垂下眼帘,片刻后立下誓咒:“黛黛自知担任少宗主一任有亏,若我不归,善渊长老可择贤者代之。”
    这一次,她再未多言,踏上飞白剑。
    “去看看你父亲吧。”善渊长老的幽叹随风而来。
    秦黛黛身形一顿,飞白剑如流星顷刻飞至半空,却到底还是调转方向,飞入缥缈峰高处。
    冰封的密室,玄冰榻上。
    瘦削的男子脸色煞白地躺在那里,俊朗如松竹的眉眼一如既往地紧闭着。
    秦黛黛来看秦胥的次数并不多,善渊长老要她同秦胥说说话,说不定能唤醒他,可她始终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们没有父女情深的时刻,她也从不会将自己的心思说给他听。
    所以大多时候,她来此处只是沉默。
    这一次也不例外。
    只是许是不知下次来是何时,秦黛黛待了片刻后,道了声别。
    “走了,”她转过身,“父亲。”
    这一次,再没有迟疑,飞白剑化作一束白色光焰,划破昏沉如暮色的天际,朝东部疾驰而去。
    唯有身后玄冰榻上,男子的手指轻轻动了下。
    飞出太墟宗的结界那刻,秦黛黛收到了罗师兄的回音:“少宗主,闻人宗主说,他不能拿幽月宗冒险。”
    秦黛黛沉默几息。
    她理解各宗门总要为自己的弟子做打算,靖华道君若真的飞升成功,那三界再无此人,往事也便一笔勾销,若他飞升失败,他仍是三界最为强大之人,无人愿意招惹。
    最终,秦黛黛将通讯符放回芥子袋,专心赶路。
    许是如今她修为渐渐精进,又许是她一路未曾休息的飞奔,不过两个时辰,秦黛黛便已到达望霞城。
    此处早已不见往日的繁华,反而比太墟宗还要阴沉,分明不过申时,却如同夜晚,天地灰蒙蒙一片,不见半分光亮。
    豪华的亭台楼阁,在天劫之下竟有不少已化作一片焦土,熙熙攘攘的城镇冷清至极。偶尔遇到三两百姓,口中均是对岑望的愤恨。
    而以往那些曾令修士趋之若鹜的灵力,竟也消散得七零八落。
    秦黛黛只觉丹田一沉,枯竭的灵力难以支撑极快地飞行速度,只得放慢脚步。
    直到步入神玄宫的地盘,秦黛黛方觉得周遭灵力恢复了些。
    看来岑靖仍要给自己留下神玄宫这条后路。
    秦黛黛径自飞向主峰,一眼便看见主峰之上,金色与赤色混杂的结界,将整座山峰与远处的望霞林包裹在其中,无人能看清里面的境况。
    “何人在那儿?”有人唤她,“不可近前!”
    秦黛黛低头看去,只见神玄宫的符修与阵修在那片结界外,又造了重重符阵,剑修与器修则在结界边缘严阵以待,医修守在其后,守护着身后的低境弟子们。
    结界内骤然一声巨响,秦黛黛感觉到敕血咒越发虚弱,她心中一焦,还欲上前,几名修卫疾驰而来,将她拦至地面。
    “靖华道君清理门户,不许闲杂人等靠近!”修卫面无表情道。
    秦黛黛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数十名修卫,心中一沉,正要说什么,便听见身后有人轻唤:“青……黛黛?”
    秦黛黛回眸看去,姜宁手中拿着朱砂符纸,脸色疲倦:“宁宁,你怎会……”
    姜宁苍白着脸摇摇头,转头看向几名修卫:“此人与我同为符修,是来助我的,方才未能寻到我,一时心急了些。”
    修卫探究地看了秦黛黛几眼,察觉到她果真是符修,还是元婴境修为,这才离去。
    “宁宁,你怎会在此?”秦黛黛说着,抓住她的手,便要为她灌入灵力。
    姜宁阻止了她的动作:“符修人手有限,我在此守那方符阵。”
    秦黛黛满眼担忧:“可一旦结界劈裂,你们……”
    姜宁笑着转移话题:“对了,黛黛,此地危险,你这个时候来此作甚?”
    秦黛黛迟疑片刻:“我想进去。”
    姜宁大惊:“可里面……”她的话戛然而止,好一会儿想到轻声问,“是他吗?”
    秦黛黛一怔,莫名的话,她却听懂了。
    第一次,她承认了:“是他。”
    岑望与阿望,是一个人。
    姜宁安静下来,良久走向一旁的符阵。
    阵前,秦黛黛看到另一道熟悉的人影。
    李赣。
    他也看见了她,短暂的诧异后,与姜宁交换了个眼神,移开了视线,只做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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