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邵宽的声音!他怎么会在这!”
    邵宽是武将,一个多月前被承安帝派去关石县剿匪。只是传回京的消息是关石县的匪贼都躲去了深山里,他们剿匪难度大,一直没有剿匪成功,也就没有回京复命。
    本该在数百里外剿匪的人,怎会带人出现在皇宫里?还让他们束手就擒?
    王座上的承安帝此刻也醒了。
    眼前这情形,再清楚不过。
    承安帝气得一拍龙椅,瞪着眼睛道:“邵宽他居然敢造反!”
    群臣瑟瑟发抖,他们只是参加个宫宴守个岁罢了,怎么就掺和到这件事里了呢?
    这一个不好,可是要人头落地的啊!
    萧芜也沉着脸,“邵宽敢造反,一定是有内应!”
    他没说的是,挑这个时候造反,十有八九是某个皇子坐不住了。不然邵宽一介武夫,如何能做得到如此地步?
    不少人都领悟到了他话中的意思,大家四下张望,随后有人喊道:“十皇兄呢?他去哪了?”
    “刚刚不是还在呢吗?”
    众人立即察觉到了不对,但太和殿里哪还有十皇子云泰的影子。
    承安帝面沉如水,“好一个老十,昨日他还在朕跟前哭诉,说舍不得朕,今日居然就敢逼宫!”
    太和殿内乱作一团,萧谨行从半开的门缝朝外面看了一眼,随后快步走到承安帝的面前,道:
    “请陛下赐剑,谨行定拼死护陛下周全。”
    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只要入宫,都不能携带刀剑,萧谨行此刻想要武器,只能问承安帝要。
    承安帝这会儿早就没了先前的猜忌,当即令殿内的侍卫将佩剑让与萧谨行,并满心信任地叮嘱道:
    “朕的安危,就交给谨行了。”
    不管承安帝这话里的真情有多少,作为臣子,萧谨行也必须保护承安帝的安全,更别说这人还是云舒的生身父亲。
    萧谨行接过佩剑,对着承安帝一抱拳,转身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随后头也不回地推开了太和殿的大门。
    见他这般,殿内的另外几名武将,也纷纷站了出来。到了这个时刻,他们想躲也躲不了。
    直到出了太和殿,萧谨行才知道外面的局势到底如何了。
    宫外的长阶之上满是尸体,有禁军的,也有宫女内侍的。邵宽下达的命令,明显就是不留活口。
    这既是怕放走漏网之鱼,也是为了震慑人心。胆寒之下,会有更多人选择投降。
    禁军已经是强弩之末,眼见着邵宽就要带人杀进了太和殿,萧谨行立即从怀里掏出一只竹筒。
    随着一道破空的利啸声,一道白色的亮光飞速窜上了漆黑的夜空,随后在空中炸开了一朵绚丽的花朵。
    邵宽哪里见过这东西,当即以为是什么暗器,紧张地躲在其他人的身后,生怕这暗器伤到自己。
    但是他等了一会儿,却不见被他当做盾牌的士兵有什么损伤,于是一改刚刚的怂样,大咧咧站出来道:
    “我还以为横扫东部突勒的定安侯有什么能耐呢,原来就这?”
    面对他的嘲讽,萧谨行却不为所动,他将佩剑横于身前,眼神冰冷,声音冷漠。
    “有我在,你们休想踏进太和殿一步!”
    邵宽闻言顿时笑了,“萧谨行,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嚣张得令人讨厌?”
    “这么些年,你一直压在所有武将之上。大家都没有军功,你却一个接一个地拿,官职升得比谁都快,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牛?”
    邵宽早就看萧谨行不顺眼了,同为武将,他这样的人被萧谨行比到了尘埃里去。
    此刻他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就免不得要好好嘲弄一番这个昔日里的天之骄子。
    “此次我带了三万人回来,各处宫门已经被我掌控,北营进不来,羽林军也被调出了城,城内这一万禁军根本不够看的。
    难道你以为你萧谨行一人,能当数万人使?
    哼,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邵宽是带了三万人来,但各处城门需要人守,防止被人里外夹击。宫内各处也需要人清扫禁军,所以他身后的人并不多,但即便不多,也足有两千人。
    而太和殿内的禁军侍卫只有不到一百人,而这些人的职责就是保护承安帝,轻易不会离开承安帝的身边,所以根本指望不上。
    整个太和殿,能打的没有多少人。
    面对邵宽的冷嘲热讽,萧谨行不发一言,但整个身形如同一把利刃,插在太和殿的入口处。
    那架势仿佛在说“要战便战,少废话”。
    邵宽一拳打在棉花上,更显得暴躁,呼呵着指挥手下人,全部向萧谨行攻去。
    火光映照下,剑上的寒芒一闪而逝,锐利的眸光盯住每一个举刀之人。
    不断有人举刀砍下,也不断有人倒下。
    倒下的人越多,心生畏怯的人就更多。
    邵宽气极,他不敢上前,只能呵斥手下人,让他们全都一起上,打算用人海战术,拖死萧谨行。
    他就不信,这人真的是战神,真的不会累!
    萧谨行今日穿的是玄色外衣,即便身上的伤口渗出了血,光线昏暗之下,也让人看不出来。
    他的动作一直强劲有力,每一剑都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太和殿的门前,倒下的人越来越多。
    邵宽也逐渐变了脸色。
    只是邵宽看不出来,但殿内的萧芜却分外清楚。
    谨行已经力竭,身上的伤更是多到数不过来,再拖下去绝对不行。
    他一把夺过侍卫手中的弓箭,对着承安帝一拱手,算是请了罪。
    随后他弯弓搭箭,同时不忘对满殿的朝臣说道:
    “若我们不自救,待到谨行力竭倒下,就是我们的死期。莫非你们觉得那些恶徒,会放过你们?那我就不得不怀疑,看着坐以待毙之人,是真的认命了,还是与外面的人是一伙的,才笃定对方不会要了你的命。”
    萧芜知道自己没法命令这些人去拼命,但是承安帝却可以。
    萧芜一说完,承安帝看向这些人的眼神就不对了。
    萧家父子愿意豁出命去保护自己,一定是自己这一方的,但这些瑟瑟发抖的人,是真的害怕,还是在装模作样?
    “你们是觉得换个皇帝,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承安帝此话一出,简直就是判了所有不动手的人的死罪。
    这下即便他们再不愿,也得站起来反抗。
    殿中朝臣加上侍卫,有两百余人。他们拿刀拼杀或许不太行,毕竟大多都上了年纪,但放放冷箭却并不算难。
    很快邵宽就发现,太和殿内居然有人朝他们放箭,数量还不少,准头还很好。
    这一发现,让邵宽怒不可遏,他气得要冲进殿内,但是有萧谨行与几位武将挡着不宽的门,他们又一时冲不进去。
    殿内的朝臣,在射杀了几个乱贼之后,体内的热血也被激发了出来,冲出去捡起地上乱贼的刀刃。
    有人高呼一声,“谁说文人不能杀敌?咱们今天就让他们瞧瞧!”
    只是毕竟寡不敌众,不断有人受伤。但是见了血,会让人的肾上腺激增,这就是所谓的杀红了眼,所有人都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
    但随着时间流逝,宫内其他处的乱贼也聚了过来。
    眼见着敌人越来越多,逐渐有人开始崩溃。
    就在大家以为这一次真的要交代在这的时候,在乱贼的身后,又响起了喊杀声。
    杀声震天,震得人耳膜生疼。
    此刻赶来的,正是庞农所带领的西州军。
    邵宽转身看到身后的人,顿时就呆住了,口中喃喃道:“不可能,城门处我都留了人,不可能有人这么快就能攻进来!”
    正是因为觉得不会有人能这么快,邵宽才像是猫捉老鼠一样,想要戏弄萧谨行,想要看萧谨行跪地求饶。
    有些人并不懂得,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
    与训练有素的西州军相比,连匪贼都剿灭不了的邵宽部下自然毫无抵抗之力。
    战局很快逆转。
    庞农赶紧跑到萧谨行的身边,邀功道:“将军,我一见到你的烟火示警,就知道出事了。老徐他们也看到了,赶紧赶了过来。”
    西州军虽然身在异乡,但也有守岁的习惯。
    老徐一见到烟花的时候,就知道出大事了。
    这样的烟花是殿下特制的,为的就是传递信号,整个西州军也只有将军、庞农和自己有。
    之前三人就商议过,若是遇到极度危险的事,就以此为号,其他人立即出发营救。
    这个方向的烟花,只能是将军出事了。
    老徐也顾不得带军进城,会不会被当做谋乱,当即率领一万西州军赶到了城下。半夜里城门早已关闭,他们也不指望从城门进入。
    幸好之前与玄甲卫比试之后,他们西州军也学会了攀墙,两丈高的城墙,对他们来说,根本不费事。
    一到城内,就与暂住在萧府的庞农汇合。庞农在出门的时候,就见到了不少禁军的尸体,猜到定是宫中出了大事,于是一行人马不停蹄往宫里赶。
    幸好赶上了。
    邵宽的部下很快就被控制了起来。
    萧谨行见大势已定,轻轻舒了一口气。
    承安帝见没了危险,也在侍卫的保护下,走出了太和殿。“谨行,你辛苦……”
    然而他还没说完,就见萧谨行倒了下去。
    而这一幕将庞农、老徐吓了个魂飞魄散,赶紧将人接住。
    萧芜见萧谨行倒下,顿时吓得腿都有些软了,小跑着跑过来,摸住了萧谨行的脉搏。
    承安帝也是心口漏跳了一拍,紧张道:“如何了?”
    幸好萧芜懂一些医术,摸了一下脉搏后,又将萧谨行的上半身扒开了一点,露出了数道渗血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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