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气,小同志知道谨慎是好事,就是有些遗憾,怕是不能把她和郑长荣拉到自己的阵营里来了。
    可惜,也不可惜。
    可惜的是,他俩很年轻,要是从现在开始他就能成为他们的贵人,日后他们一定会加倍的回报给他。
    不可惜的是,没有他们,还有数不清的后起之秀,中国之大,最不缺的就是人才。
    这个不行换下一个,怕什么。
    等汽车走远了,霍恬恬松了口气,在郑长荣的脑子里嘀咕了一声:“刚遇到齐应祯了,居然要我坐他的车,吓死我了。”
    “倒也不用这么怕他,他又不能吃了你。”郑长荣正在吃午饭。
    霍恬恬叹了口气:“我是怕给你惹麻烦,还好他没有强求,他这个人还是有点风度的。”
    “那是,面场上怎么也要装装的,你别被他蒙蔽了。”郑长荣从裴远征那里听到了不少齐应祯的事情,现在他就一个想法:惹不起,躲得起,能躲则躲。
    霍恬恬想想也是,上次那事谁猜得到会有那样的反转。
    遇到这种老狐狸,最好的办法就是退避三舍。
    回到二姐这边,她打着哈欠吃饭,却见二姐正在抹眼泪。
    霍恬恬很是意外,二姐是个很要强的人,很少落泪的,她不禁放下了筷子,关怀了几句。
    郑采薇擦擦泪水:“哎,你不用为我操心,其实我早就习惯了。”
    “咱俩也处了这么久了,跟亲姐妹一样,你别不好意思啊。到底怎么了姐?你快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呢?”霍恬恬很着急,赶紧拿起手绢帮她擦了擦。
    郑采薇平复了一下心情,挤出一个微笑来:“真没什么,都是老生常谈了,改不了了,离又离不掉,只能自己生生闷气。”
    “是姐夫和稀泥了?”霍恬恬这么猜是有道理的。
    因为婆媳关系里最大的润滑剂就是这个女人的丈夫,如果他做不了润滑剂,那就会出大问题,如果他帮着拱火,那就更糟糕了。
    依着她对王智不算太深入的了解,这个男人似乎是个不太讨喜的人,这一点从他上次非要说贺超的糗事就可以看出来了。
    只不过作为姻亲,霍恬恬没有立场去干涉他的言论自由罢了。
    这事放在郑长荣身上,无论如何他是不会那么去揭贺超的短的。
    这不是开不开得起玩笑的问题,这是一个人对别人尊重与否的问题,说得更严重一点,这是一个人的素质问题。
    霍恬恬并不觉得贺超当年恐高的事值得拿出来被议论和嘲笑,她真的觉得挺没品的。
    可以想象,这么一个男人,在面对婆媳矛盾的时候,似乎也不会有太巧妙的解决手段。
    而现在,从郑采薇搬出来住可以推断,王智这个润滑剂缺席了,甚至有可能,他还是拱火的那一个。
    霍恬恬的猜测勾起了郑采薇的伤心事,刚刚止住的泪水,又滚落下来。
    霍恬恬继续给她擦,一边擦,一边安慰:“别怕,你还有娘家人呢,我叫长荣给你撑腰。”
    “我怕过谁,我是为自己不值。这么多年的夫妻了,我受了什么委屈都很少去烦他,就只有这次,我让他说说他妈,别总是在书晴面前念叨叫你妈妈再生个弟弟?他居然凶我,说他妈想再要个孙子没错,还问我为什么偷偷去放环。我为什么不放环?我本来就不喜欢要小子,头胎是小子我也没办法,只能认了。可是那会儿要是追着要闺女我也忙不过来,所以我偷偷放了环。等令泽十岁之后我才取掉了,现在终于如愿有了闺女,我可不想再遭生产的罪了,我就偷偷又上了环。可是那卫生站的小贱人,居然嘴贱告诉了他妈妈。现在他们全家人都在逼我再要个孩子,我都烦死了,他不帮我就算了,居然跟他们一起数落我,这日子没法过了。”郑采薇越说越伤心,最终趴在了霍恬恬肩头,泣不成声。
    霍恬恬默默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果然这世上还是鸡飞狗跳的婆媳更多一些,像她这样婆媳之间处成了母女的,太少了。
    但是她很清楚,如果她不是投其所好,让婆婆对自己另眼相看,如果她不是考上了大学有了自己的事业,如今的她会是个什么处境?
    说不好。
    也许一开始老太太不会说什么,但日子久了,家里有个一无所长的女人,总归是个叫人两看生厌的存在。
    所以她根本不敢懈怠,哪怕当初考了状元,也没有放纵自己一直高兴下去。
    她很快就投入了新一轮的学习当中,她让自己变得越来越根深叶茂,越来越抓地千里,等到谁也撼动不了她的地位,谁也不能抹杀她的存在时,这才是一个女人真正掌握了话语权的时候。
    她拍打着郑采薇的后背,劝道:“我一直觉得姐夫不是个善解人意的人,但是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也是很震惊的。会不会是他担心自己要上前线,怕自己有个好歹,所以想多留个孩子给他爸妈有个寄托?”
    “那不是胡闹吗?他要是真的牺牲了,我和孩子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他不想着帮我减轻负担,还要我再生一个?他脑子没被狗啃吧?”郑采薇更生气了,老王家的都是什么蠢货,就没有考虑过孩子出生以后没有爸爸护着有多可怜吗?
    非要再制造一个无辜的生命?
    她不答应,绝不答应!
    霍恬恬也觉得王智昏头了,不过如果真的是这样,估计二姐短时间内是回不去了。
    真正不怕死的人没几个的,王智现在的状态似乎就是自己吓自己,吓急眼了,所以才出了昏招。
    要不然,即便他是个不讨喜的人,也不至于这么惹人厌烦啊。
    霍恬恬琢磨了一下,劝道:“这样,我让长荣给他打个电话,他们都是军人,说话更能理解彼此一些。而且我们女人家很多考虑事情的方式是跟男人截然相反的。要是长荣也劝不动他,咱再做别的打算,行吗?”
    “也只能这样了。”郑采薇觉得丢人,这些年来,从来都是她给别人灭火,什么时候轮到弟弟妹妹来给她灭火了。
    她这个做姐姐的,实在是太失败了。
    又失败又丢人,简直让人心碎。
    考大学也没考上,差在了数学上头,她琢磨着,要不就自己领着女儿在这里复习备考算了。
    就算王智真的牺牲了,她上个大学,也能找个好工作来养活孩子。
    她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说,霍恬恬很是赞同:“挺好的,先不说牺牲不牺牲的话,起码你自己有个拿得出手的事业,你婆婆肯定就不敢对你张牙舞爪的了。”
    “那你以后中午过来帮我辅导辅导数学吧,我学的都还给老师了。”郑采薇勉强笑了笑,日子再难也要向前过,低头认输不是她的风格。
    霍恬恬自然是一口应下。
    晚上回去就告了二姐夫的状。
    老太太听了,气不打一处来,说什么也要亲自去会会郑采薇的婆婆。
    第282章 第282章难对付的婆婆(三更)
    郑锦绣要去收拾姜敏这个老祸害, 自然不能带着两个孙子,只得去找了霍齐家,让她过来帮忙照看孩子两天。
    霍齐家的回忆录已经快出版了, 就剩最后一点校对的工作, 她琢磨了一下, 领着两个外孙和孙女, 叫上霍润家, 一起去了小星星岛上。
    那边地方大,三个孩子一起去游乐场里玩着,只要安排一个大人看着就好, 其他的人手腾出来就可以帮忙校对了。
    裴远征不在,院子里只有张世杰和苗金花留守着, 那张世杰显然没有裴远征的好脾气, 看到苗金花支支吾吾地想找自己帮忙, 便把她骂了一顿。
    所以霍齐家过来的时候, 那苗金花正哭着呢。
    她淡淡地看了张世杰一眼,把孙女梦龙递了过去:“怎么了这是?”
    “没什么, 看她不顺眼, 骂了几句。”张世杰对霍齐家一点脾气都没有, 反倒是挤出一个笑脸来,“你怎么过来了?”
    “老姐姐给她家采薇出头去了, 我一个人忙不过来,你帮忙看会孩子吧, 我和我大哥校对就行。”霍齐家把带来的手稿放下,看了眼躲在屋里不肯出来的苗金花。
    等张世杰抱着梦龙叫上花生和玉米, 一起去了游乐场,霍齐家才往苗金花屋里去了。
    看到霍齐家过来, 苗金花很是局促,背过身去,只肯用侧脸对着她。
    霍齐家自顾自拽了个板凳坐下,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你真觉得自己很委屈吗?”
    苗金花摇了摇头。
    “那你哭什么呢?老张骂的话太难听了?”霍齐家还是了解张世杰的,他轻易不骂人,肯定是苗金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苗金花咬着嘴唇,低头不语。
    霍齐家一看她这装可怜的样子就来气,嗤笑一声,问道:“你是不是以为你这一套对所有男人都好使啊?让我想想,你应该是想叫他帮你捎东西给你女儿吧?”
    苗金花不说话,再次往旁边侧了侧身。
    霍齐家知道自己猜对了,忍不住反问道:“你那个女儿,难道你不知道她不是本尊?一个鸠占鹊巢的祸害,值得你这样掏心掏肺吗?”
    “她会回来的,海林就回来了,娇娇也会回来的!”苗金花终于忍不住开了口,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种护犊子的凶悍。
    霍齐家叹了口气:“你真的想要你自己的女儿回来?”
    “想啊,天天想!虽然现在身体里的那个不是娇娇,可是坐牢吃苦的难道不是我家娇娇的身体吗?你叫我怎么一分为二地看待呢?她把娇娇的身体作践完了,再也不能生了,可我不能再让她把娇娇的性命也给祸害掉啊。你们总以为我是非不分,其实我心里都有数的。我求张大哥,也只是担心娇娇在牢里被折磨,想送点东西孝敬孝敬狱警,我没别的想法,我没打算逃跑。我知道外面比这里危险多了,我不会做傻事的。”苗金花还是第一次这么掏心掏肺地跟霍齐家袒露自己的真心。
    霍齐家叹了口气:“既然这样,那你就消停点,等你帮我们找到了钥匙,我会跟远征一起,帮你把你的亲生女儿弄回来。这笔买卖应该很划算,你考虑清楚。”
    “真的!”苗金花喜极而泣,立马给霍齐家跪下了,“真的吗霍教授?谢谢你啊,谢谢。”
    “起来吧,去做饭吧,我最近胃口不好,做点清淡的,不过我大哥和老张都爱吃辣的,你先把我的盛起来再加辣。”霍齐家说完了,起身出去忙自己的去。
    苗金花点点头,赶紧张罗去了。
    张世杰在游乐场那边看着三个孩子,他靠在秋千架上,时不时瞥一眼院子里面忙碌的霍齐家,总是忍不住想起曾经守望相助的每一个日夜。
    等回忆录出版了,他也得买一本看看,看看她那千疮百孔的前半生,里面到底有没有一丝半毫属于他的分量。
    军区大院,郑锦绣看着门岗的士兵,难得的摆了个款儿。
    士兵要她登记姓名才能让她进去,她却不肯登记,就那么站在门口,看着早起忙着去买菜的军属们,挑选了一个视角绝佳的位置,掏出自己带的小马扎,坐在那里抹泪。
    那姜敏不是会撒泼吗?
    呵,她也会,她还是个中好手呢。
    她往那一坐,便伤心欲绝地哭诉起来:“我可怜的女婿啊,这可怎么是好呀。”
    路过的军属们全都好奇地打量着她,有那热心肠的,会过来打听一下她是谁家的老母亲,怎么大清早的在大院门口哭呢。
    有那看热闹的,便把自己的菜篮子递给了熟人,自己则站在旁边围观起来。
    那哨岗的士兵顿时觉得头皮发麻,便好心劝道:“好婶子,您到底要找谁,您说一声,我帮您去喊。”
    老太太委屈地看了也一眼:“不行,我可不能害了你,我那女婿的娘,可是个惹不起的母老虎,回头别惹得小同志你跟着吃瓜落,你还是别管我了。”
    来来往往的军属们一听,更好奇了。
    有那喜欢主持公道的,便凑过来打听起来:“老嫂子,你女婿是谁啊?听你的意思,他老娘很是凶悍哪?既然这样,那你还敢来招惹人家?”
    “我不敢哪,所以我只能在门口哭啊,哭我那可怜的女婿,好端端的一个家庭,就要被那老泼妇给拆散了呀。我心里苦啊,闺女是我亲生的我心疼,可女婿也是我的半个儿啊,我也心疼他呀。”老太太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真真儿的。
    “呦,老嫂子,听你这么说,你那女婿是做不了爹娘的主吗?这种女婿不是离了才好吗?还免得你闺女受罪了。”那老阿姨好奇得跟,倒也不是巴不得人家离婚,她只是用常理来推断,觉得这种男人要不得。
    老太太便哭得更厉害了:“是啊,他不敢顶撞他老娘,只能牺牲自己的小家庭,我闺女也觉得离了最好,可我心疼我女婿啊。你说说他,好不容易儿女双全,那小闺女才几岁啊,还没上学呢,要是离了婚,以后同学不要笑话她吗?再说了,大儿子也快上中学了,正是敏感的年纪,万一孩子经不住爸妈离婚的打击,万一孩子想不开,到时候有个三长两短的,我那女婿不要被人骂吗?所以我心疼他呀,自己的老婆孩子都护不住,他太难了,太难了。”
    那老阿姨一听,明白了,感情这老嫂子是在败坏她亲家的名声呢。
    字字句句心疼女婿,实际上都在骂她那亲家搅合子女的婚事,不是个东西。
    老嫂子实在是太高了,这么一来,她是一句骂人的话没说,却戳得她那亲家脊梁骨都直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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