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在一起睡觉,她也是老实在皇帝身边躺下,半点多余的动作也不敢做。
    朱厚照不会觉得她无趣,谁也不会喜欢像这样活着,他只会觉得这也是个被各种规矩束缚的小姑娘。自然的,一个大老爷们不会跟姑娘置气。
    所以这次他把人给抱在了怀里,皇后没有抗拒,只是手上也不敢做动作。
    “前几日,顺妃和朕说想要一个孩子。”
    怀里的女人说:“是臣妾不对,没有管束好后宫。”
    “诶,朕不是那意思。顺妃不是汉家姑娘,大抵是胆子大了些,不过朕也是喜欢的。你也不必告罪。朕想说的是……雅儿想不想要个孩子?”
    夏皇后鼻息之间的热气一直撞在自己的胸口,片刻后有娇音传来,“臣妾是陛下的皇后,当然也想为陛下生下皇子,为皇室传宗接代。”
    “你有没有怪朕?”
    “臣妾不敢。”
    “那你去把东西垫上。”
    “东西?”
    朱厚照说:“见你放过几次了。”
    夏皇后听懂了,她和衣下床,到柜子里翻了翻,找到之后再在床上垫好,然后人躺了上去。
    她后背紧绷,双手箍住朱厚照的脖子,整个人也像是面临重击一样,嗓子眼儿似乎要发声,但都是干咳一样的,这搞得朱厚照有些害怕。
    “要不要……算了?”
    出来也还来得及。
    晚上黑看不到,只是能感觉到怀里的人在摇头。
    “不要。”
    ……
    ……
    次日一早转醒之时,朱厚照发现身旁的人已经醒过来了。
    夏皇后会分外注意这一点,她不允许自己在皇帝醒来的时候还酣睡不醒。
    “陛下,休息得可好么?觉得如何?”皇后娇声问道。
    朱厚照揉了揉眼睛,“朕想到一句诗,层波细翦明眸,腻玉圆搓素颈。”
    这是夸人的话,夏皇后总算浅浅得抿出了一个笑意,接着缩着身子往他的胸膛钻了钻。这让朱厚照有些意外。
    有些事做不做还真是不一样。
    “得起身了,不然今天的臣子怕是见不完。”
    夏皇后也不墨迹,马上跟着替他更衣,全程也不讲什么话。
    “雅儿。”
    “臣妾在呢。”
    “我们得在一起生活很久。虽然说,宫里的规矩是大,不过只有我们的时候,规矩可以少一点。”
    夏皇后有一丝的失神,“……陛下是不是不喜欢臣妾这样?”
    “朕只是希望皇后能自在。”朱厚照摸着头抱了抱她。
    这个动作在白天其实也有些逾礼,不过他不管那么多。
    夏皇后只是害怕闲言碎语,所以才摆出皇后端庄的姿态,其实心里一点儿也不坚硬,有些心意她能感觉到。
    “臣妾听说……京畿之地最近在给百姓分庄田。大兴夏氏因陛下洪恩而骤成显姓。臣妾已传书回家,希望父亲和族中兄弟能做出表率,只是臣妾深居宫中,也不知夏氏之中是否有人不听劝阻,倘若真有此人,望陛下秉公而断,莫要因臣妾而坏了国法。”
    这是离开坤宁宫的最后,夏皇后和他说的话。
    这番话其实让朱厚照有些骄傲,他这个媳妇儿娶得比他爹要强。
    按照规矩,皇后的家人是要封爵的。像孝宗封张皇后的父亲被封为寿宁伯,宪宗皇帝加封第二任皇后王氏的父亲王镇为瑞安侯,王镇死后,王皇后的弟弟王源又继承了瑞安侯的爵位,再往上追溯,也就是孝宗皇帝的奶奶,周太后的家人周氏则被封为长宁伯。
    也就是说这是老规矩了。
    如果在他这里拦腰截断,会对皇后的声望造成巨大的打击。他一个皇帝小气到这个份上也不至于。好在一般也不是说这边大婚,第二天就各种封赏的,基本上也要隔个一段时间。朱厚照将此事记在心中,随后便出发去了乾清宫。
    第四百五十九章 巡抚陕西
    王守仁是三月中旬启程离开京师,赴陕西赴任。
    自洪武二年,朱元璋合陕西、甘肃两个行省以后,陕西实际管辖面积就非常巨大,包括后来的陕西、甘肃、宁夏、河套地区以及后世的青海省部分疆域。
    黄河‘几’字形的右边就是陕西和山西的交界,而往西则要一直抵达河西走廊,与哈密交界,也就是到了新疆了。
    为了管辖这么巨大的地方,大明在正常的陕西都指挥使司之外又设立了陕西行都司。
    都指挥使司是三司之一,也就是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和都指挥使司。
    而在一些边疆军事压力巨大以及少数民族聚居的地区,朝廷又设立了行都指挥使司这样的军政机构作为补充。
    简单的说,行都司就是在情况复杂的边疆区域,为了能够加强管理而辅助都司增设的,它不是每个省份都有。
    当然了,陕西这种情况肯定需要。
    不过都司和行都司并无隶属关系,它们皆同属于五军都督府,实际上则听命于兵部。
    两个机构的治所也不一样,陕西都指挥使司治所在西安,陕西行都司的治所则在甘州,也就是后来的甘肃省张掖市。
    西安都指挥使司下辖卫所11处,包括榆林卫、绥德卫、宁夏卫、宁夏前卫等。
    陕西行都司下辖卫所12处,其主要布防区域就是河西走廊。
    王守仁作为陕西巡抚,又深得皇帝信任,而且派他过来,就是考虑了后面可能会遇到边疆的战事,所以任命他的圣旨里写明了他有节制陕西各处二十三卫的权力,纸面实力,边军二十万。
    二十万不是个准确的数,但古人没那心思天天数人头,大致上可以这么报。
    纸面实力是这样,王守仁一路走下来,可并不轻松。
    到了这个节骨眼,边军的战斗力羸弱不堪是显然的,杨一清主政山西一直到任三边总督以来,边军的情况有所好转。
    但所谓的有所好转,就是又修建了几个堡子,相互之间一会儿互为犄角,一会儿联合防守,无非就是把防线筑牢了。
    因为谁都无力解决军屯被破坏的根本性问题。
    军屯的田地一方面是士卒逃跑,落荒了,一方面也是被人占去了。不管是哪一种都需要人耕种,所以很多当兵的都回去当农民去了。
    各处卫所缺额是普遍现象。
    至于奏疏上写的军威大振,局部的部队因为筹集到了一些军需是可以做到的,但最好也就是这样了。
    王守仁所面对的就是这么一个烂摊子,缺粮、缺饷、缺人。
    甚至可以说,他到西安不是去当官的,是去当散财童子的。
    上下的人都知道他是皇帝宠臣,指定能要来银子。像陕西都指挥使,榆林卫、宁夏卫的指挥使都支支吾吾说了半天,到最后就是一句话:没钱啊。
    王守仁胡须蓄得老长,他不经不慢的捋着,先没答应,只说:“本官想到各处卫所实地查看一番。”
    榆林卫指挥使名钟义飞,他倒不是什么颟顸糊涂的无能之将,毕竟杨一清在这里也任用了一些人,只不过大环境如此,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
    “中丞,那您先到榆林卫去,亲眼瞧见了,您就知道我们为什么问您开口。”
    “是啊中丞。”
    众人应和着。
    王守仁说:“银子,本官是有的。”
    他这一句话,所有人眼睛都张大了。
    “不过朝廷拨了银子给本官,是要本官守好边疆,击退外敌。所以本官这银子得往好了用。再说的直接些,朝廷拨的银子肯定也无法顾到所有人。眼下边疆的形势又不好,为了大局,本官只能给能战者、敢战者、善战者。
    只要有一支善战之师,打了胜仗,还怕缺了银子?”
    王守仁看他们表情都复杂,又加了一句,“以往的陕西巡抚本官不去管他,但是本官是内阁王济之公的弟子,一张条子就可以入宫面见圣上。所以银子我说要得来,就一定要得来。”
    这话说完,这屋子里的氛围才活络些。
    “那成!一切都听中丞的!”
    “听都是可以听的,可要说打赢,现在这情况,中丞有办法打赢?”
    王守仁自信的点点头,“本官有办法,你们可愿意听?”
    众人相互瞧了瞧,难不成这个京师派来的白面书生还很会打仗不成?
    “本官以往曾跟随过王襄敏公作战,后来在福建也领过兵。不过内地剿匪与边疆作战不同,在福建,多是山地小道,兵是贵精不贵多,多了,挤不了山也无用。但在陕西,鞑靼人可能从任一一个方向进攻,所以最好是既贵精又贵多,不过这难以实现,那退而求其次,贵不了精,也要贵多。
    鞑靼军队是一支劫掠的部队,他们最希望来去自如,无所阻碍。咱们就要打他这一点,叫层层设阻,能战则战,不能战则退。”
    其实王守仁不想加上最后的五个字的,但现实如此,他必须根据实际来制定策略。
    继而又解释道:“一言以蔽之,鞑靼若从榆林或是花马池入陕西,我们必定无法一击以制敌,但是陕西各地都有卫所,各地的卫所要不分白天黑夜,轮番侵扰,你啃一块,我啃一块,就能令其损失惨重。”
    “中丞怕是有所不知,鞑靼骑兵其势如火,这侵扰一不小心就是一去不回。”
    “我大明难道没有骑兵?杨尚义所部就在宁夏镇。这我们知道,鞑靼人更知道。而且榆林西有宁夏,东有大同,所以他必不敢久战,也不敢深追。”
    “要是从宁夏再往西入寇呢?”
    “他也不敢。”
    王守仁直接断定这句话。
    “正德二年,朝廷剿套有成,宁夏还要再往西?跑出去那么远,等他再回过头来,巢穴安在?”
    总而言之,这是有反击能力和无反击能力的区别,如果还是几年以前,仅仅只是一些步卒、各处边堡还破败不堪,领兵的将官甚至还会畏底不前,那鞑靼自然是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可中原王朝一旦回过神来,长城东西绵延近千里,手中还握有骑兵,那就可以采取一些主动的战术。
    当然,鞑靼人肯定会避开大明的精锐部队。
    这就使得剩下的人心里嘀咕,尤其是榆林卫。
    “中丞,宁夏、大同虽近,但整兵再出发来援也需数日之功啊,可鞑靼之兵往往一日能行百里。”
    慈不掌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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