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幸低着头,声音带着点情绪:“三殿下当真一点也不怜惜你吗?”
    孟知语微顿。
    阿幸继续道:“你已经如此艰难了,你是侯夫人,三殿下给不了你名分。你们甚至不能明面上来说,他当真,这些年的情分一点也不顾么?”
    阿幸哽咽起来,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孟知语看着她,将帕子递给她,倾身抱住她。像一个慈爱的母亲。
    她拍着阿幸的背,像哄睡一个婴孩。
    “阿幸,我知你是三哥的人。”
    阿幸哭声一顿,而后哭得更大声。
    “虽然如此……我待你却是真心的。”阿幸哽咽道。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说,她抬起头来,一双泪眼望着孟知语,泪目里的孟知语仍旧很美,她的回忆飘回很久远的时候。
    “这么些年,我待姑娘,不说十分真心,也有九分。”
    孟知语叹了口气,拍着她的背安抚她,“是,我明白。”
    她叹气,“是你不明白。”
    不明白她同陈祝山之间,并不是情分维系。
    若论起来,她欠陈祝山的更多。
    她笑了笑,“阿幸,你别哭了,没事的。”
    她如此说,阿幸泪却不止。
    阿幸出现那一年,她十岁。陈祝山第一次两个月不曾见她,因为他被罚了。
    陈祝山同四皇子发生争执,四皇子比他小,比他更讨陈渊喜欢。陈渊虽说两边都罚,但是偏心是写在明面上的。罚二皇子两个月俸禄,却罚陈祝山外出祈福二月,不许回京。
    那时百姓便有骂声。
    不过并没有用,陈祝山仍旧去了庙里祈福,两个月未曾进宫。
    那也是冬天。
    陈盼月时不时派人召她去宫里,或是让她在外头冻着,或是让她在外头罚站,反正没什么好日子。
    陈祝山从庙里回来之后,进宫见陈渊,顺道见了她。
    他那时皱了眉头。
    不过还是苦笑,“这宫里,我也护不住你。”
    他这么说。
    后来她便遇见了阿幸。
    阿幸的出现,一面是照拂,一面也是在身边埋了一个眼线。
    她一直都知道。
    孟知语道:“阿幸,你见过外面的山和水吗?倘若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好吗?”
    阿幸茫然抬起头,目光里的色彩渐渐暗淡下去。她没有追问什么,只是抹掉了脸上的眼泪,无声地退出去。
    孟知语一病再病,谁也不见。
    这是真的,或是说辞,外人自然一概不知。
    她们自然倾向于是说辞,却又希望是第一种,最好病死了,一了百了。
    王昭仪望了眼紧闭的宫门,垂眸叹气,她身边的丫鬟小蝉道:“娘娘,咱们回去吧。”
    王昭仪点头,沿着来时的路一步步往回走。
    她已经来了四次,每日都是宫门紧闭,只说温慈公主谁也不见。
    她微微抬起头,吸了口气。小蝉明白她心里失落,劝道:“娘娘其实不必如此,温慈公主见了您,也不见得待咱们好。何况,您如今已经是娘娘了……”
    她话声止。
    王芙苦笑:“你不必劝我,我自知没什么可能。可是小蝉,反正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你便让我做做梦吧。”
    小蝉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她们行到转弯处,与抱着一捧梅花的阿幸撞上。王芙脸上带了些隐忍的高兴,“阿幸姑娘。”
    阿幸似乎有些恍神,才福身行礼:“见过昭仪娘娘。”
    王芙道:“免礼,姑娘好兴致。”
    阿幸笑了笑,摇头道:“是我们殿下的兴致。”
    王芙咬了咬下唇,问:“殿下可还好么?”
    阿幸摇头,有些惨然:“我们殿下身子一直弱,前些日子受了风寒,只怕还要养好些日子呢。多谢娘娘挂心。殿下还在等着我,没什么事我便先走了。”
    王芙点头,目送她离开。
    小蝉小声道:“看来温慈公主确实身体不大好。”
    王芙又咬下唇:“小蝉,我那儿是不是有支千年灵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鞠躬~
    女配也不是都是坏人。
    今天也来晚了,因为手机摔了,屏幕玻璃直接碎冒得了,看见了里面的金属板(这种大场面我也是第一次见)。充电还漏电hhh
    第18章 第二颗星
    小蝉脸色微变,点头:“有是有,可是娘娘……”
    王芙喝止她的话,道:“小蝉,你去拿过来。”
    小蝉还要劝她,她沉了脸色。小蝉只好作罢,不过还是要嘟囔一声:“……那是夫人给你的嫁妆。”
    王芙苦笑:“进了这深宫,还有什么嫁妆不嫁妆的,小蝉,你便去拿吧。”
    小蝉叹气,只好点头。姑娘性子倔,她也是明白的。
    主仆二人快步往自己宫里去,刚进宫门,王芙都顾不上自己身上的积雪,便催小蝉去找东西。
    阿幸回到栖霞宫的时候,还未进大殿,便听见孟知语咳嗽一声。
    有时候,真是说什么应什么。
    她叫称病,便真病了。
    就前儿晚上,人发起热来。阿幸早上来看她,才发觉窗子大开着,一夜没关。刺骨的北风呼呼地往里头钻,难怪人能病。
    阿幸眉头都皱成一团,将窗扉呼啦关上。
    孟知语躺在床上,面上有不自然的潮红,眉头微微皱着,似乎还被困在噩梦中。阿幸推了推她的肩膀,“殿下,殿下。”
    孟知语恍然睁开一双迷离的眼,她方才做了一个好吓人的梦,梦见那年冬日,冰河刺骨,呼吸困难,只差一点,就要死在水里。
    恍惚间听见有人叫她,身边的潮水尽数退去,露出一个完整的阿幸。
    她头痛欲裂,嗓子也痛,浑身没一处不痛的。
    “……阿幸。”出声有些艰难。
    阿幸嗤一声,叫她别说话。阿幸起身倒了杯热水,扶她起身,喂她喝水。而后摸上她额头,孟知语的额头有些烫手。
    阿幸脸色沉了沉,又扶她躺下,“殿下先休息吧,我去请太医来。”
    阿幸掀了珠帘,唤跟前一个小丫头,“你去太医署请太医过来,便说殿下病了。”
    “好的,阿幸姐姐。”这会儿功夫天气还算可以,小丫头放下手里的活计便跑出去。
    跑得太急,经过御花园的时候,与芍药撞了个满怀。芍药仗着是贤妃的陪嫁丫鬟,在宫里是惯有排场的。被猛地一撞,自然也不与她轻易过去。
    “你是哪个宫的丫头,这么不长眼睛?”芍药开口便是咄咄逼人。
    小丫头怯怯的,“我是栖霞宫的,我们殿下又不好了,急着请太医呢,所以才撞了姐姐,实在对不起。”
    小丫头还有两个心眼,记着主子是称病的,便道又不好了。
    芍药虽然也恨孟知语,不过这种事上还是不敢耽误,倘若真出了什么事,问罪下来,只怕贤妃娘娘也保不住她。
    芍药觑她一眼,让开道来,“那你还不快去。”
    小丫头连连应声,又跑着去了。
    芍药望着她的背影远了,才迅速地赶回宫中去。贤妃正对镜梳妆,芍药走近来,小声带了些喜悦:“娘娘,栖霞宫那位,确实是病得不轻,我今儿出门,瞧见她宫里的丫头急急忙忙去请太医了。”
    贤妃冷笑一声,放下手中的眉笔,“哦?是吗?你派人去打听打听。”
    芍药点头,自然明白,她接过梳子,替贤妃梳头。
    “娘娘,倘若那位是真病得不轻了,咱们要不要做点什么?”
    贤妃瞥她一眼:“你得意思是?”
    芍药道:“这宫里本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倘若咱们做些手脚……”
    她话未说完,贤妃已经怒极,一拍桌子。她本是武将之女,力气大些,桌上的东西跟着震起来。
    “下作东西!”
    芍药急急忙忙跪下来认错:“奴婢错了,是奴婢失言。”
    贤妃冷眼看着她,“你是跟着本宫进来的,应当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她是什么东西,我们是什么身份,要如此下作?你去抄十遍心经。”
    这是贤妃宫里的事,虽说传了出去,旁人也只知道她罚了心腹丫头,不知为何而罚。
    ·
    天冷路滑,那小丫头急急忙忙请回太医来,也已经过了会儿功夫。孟知语原还睡着,这会儿功夫,又昏过去。
    阿幸等着太医的功夫,想了想,还是叫人去请了皇上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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