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一次并没有像刚才那么顺利。
    纪怀序抬手,轻而易举便握住了他的胳膊。
    纪丰怔愣,越发愤怒:混账东西!居然敢跟老子动手!我看你是忘了谁一直养着你这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病秧子!
    纪怀序下一秒甩开他的胳膊,同时也将他甩得趔趄几步。
    对,我是病秧子,那我为什么是病秧子?爸?纪怀序扯出一个笑容,算得上和善。
    纪丰你了几次,额头上青筋暴起,却说不出下文。
    纪怀序闭了闭眼。
    我早就说过,你们想跟李文佳纠缠不休随你们,但别总拿我当挡箭牌。现在威胁不到他们了,你们就想带我去,和你们一起撒泼打滚?
    纪怀序扫视过乔灵和纪丰,已然看不出过多的情绪:看来你们也清楚,真正的受害者是谁。
    在这件事中,有人拿上了钱去过潇洒日子,有人因为施舍了九牛一毛而心安理得地践踏别人的尊严,有人获得了健康的身体重获新生,唯有真正的受害者,这么多年在不停地遭受着或明或暗的折辱。
    所有人都可以活在阳光下,只有他永远活在自我怀疑与厌弃的阴影里。
    凭什么?
    乔灵被戳中痛点,提高音量埋怨道:你这叫什么话?我们这么多年是少你吃还是少你穿了?你一直念的都是最好的学校,还能跟着那些少爷小姐们见世面,靠的不还是我们?不然你以为就夏家那些人,会知恩图报到这份儿上?
    纪怀序点点头:嗯,没错,靠的是你们。
    他指了指脸上还没有完全恢复的伤口:靠你们每次招惹他们,我才有幸被打,靠你们我在那群人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来。
    那些所谓的好处,是真心实意还是威胁折辱,他们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纪丰和乔灵一时哑口无言。
    纪怀序早明白,他们或许早就知道。只是他一直不愿相信。
    可他现在不想再辩驳下去了。
    爸,妈,就这样吧。
    纪怀序垂在身侧的手在不自觉地轻轻颤抖,他抬眼望向四周,望向这个他住了很久很久的地方。
    张凤琴和林欢都房门紧闭,大概没有预料到会有一场如此激烈的争吵,为了明哲保身即便动静再大也不会出面。
    毕竟张凤琴她们也拿不准,自己还能不能从纪丰和乔灵手上拿到钱。
    他觉得有点可笑,最后收回目光,落回自己的父母身上:从今以后,你们就当没我这个儿子,行吗?
    刚才还噎住说不出话来的纪丰气性又上来了:你搞清楚,你有今天的日子靠的不是自己,是我们!现在好了,你读大学了翅膀硬了,不愿和我们一致对外也就罢了,还要跟我们划清界限了是吧?
    纪怀序试图从纪丰的脸上看到一丝愧疚,只可惜没有。他不想再多做回应,转身往阁楼走去。
    吱呀吱呀的慌忙脚步声在木楼梯上响起,乔灵跟了上来:小序,你不要说气话。你知道你爸心直口快没有别的意思,咱们一家人什么不能好好商量你这是要干什么?
    纪怀序对她的话没有任何反应,只翻出一个有些落了灰的行李箱,连东西都不用另外收拾,因为他的所有私有物几乎都在这里。
    乔灵诧异地拉扯住纪怀序,要去抢夺行李箱:小序你别冲动,也别这么幼稚。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不要弄出什么离家出走这种丢人的事情来。
    纪怀序的手被乔灵抓挠得有些火辣辣,但他的表情却是始终如一的冷静:这些年我补贴了这个家不少,我仔细算过,已经不欠你们的了,如果不信可以和张奶奶好好对对账。至于我沾的光,很抱歉没有算入其中,相信我当初的自愿捐赠和你们向夏家勒索的钱足够抵消了。
    他拂开乔灵的手,深深看了她一眼,便提着行李箱往门外走去。
    纪丰听闻动静站在楼梯下张望,看到纪怀序拎着行李箱的身影瞬间火冒三丈:你这是要造反?!
    激烈的争执与情绪波动后,纪怀序脸上的血色正在渐渐褪去:我之所以一直留在这里,不是因为我还需要依赖你们的接济,而是因为我还当你们是亲人。
    他顿了顿,才继续说下去:但现在看来,已经没有必要了。
    既然是负担,那就甩掉负担。
    乔灵还想来拽纪怀序,纪丰面红耳赤地大吼:走!让他走!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了,真以为老子他妈靠的是他!
    身后的乔灵似乎哭了,纪怀序走得越远,啜泣声就越像幻觉。
    就算她真的哭了,眼泪里有几分真心,纪怀序也已经分不清了。
    他的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似乎胸口始终淤堵着一口气。
    直到拖着行李箱走出了两条街,走进了一条眼熟的巷子,他才靠着墙慢慢地坐了下来。
    他扶着额头剧烈喘息,拼命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
    假期给宋淼补课的第一天,齐筝刚进门就被要出门的宋老板热情地拉住了。
    他果然对她懂得古画十分感兴趣,但齐筝在鉴赏虽算不上外行,但也绝对算不上内行,顶多是个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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