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立东也跟着表态道:“是啊澄澄,你也不想想,这个人若是没有一点盘算,怎么会突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找上小韵之?我甚至怀疑这家伙早就在觊觎小韵之了,这会儿看小韵之终于火了起来,这才打算先下手为强。罗铮能庇护他这种人渣,显然也不是什么好家伙,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在娱乐圈尤其如此。”
    樊立东不愧是与老美智斗多年的资深外交官,看问题一针见血,说得樊澄真是哑口无言。
    谢盛、梁云此时有些动容,说实在的这次谢韵之遇到这个危机,光靠他们老两口的力量还真的不够,还是樊家人力量更强,更有能力做出反击。樊立东和程蓓蓓把谢韵之当自家女儿看待,毫不犹豫就站在了谢韵之身边支持她,让他们非常感动。谢盛感叹道:
    “关键时刻,还真是患难见真情。老樊,程姐,大恩不言谢。”
    “唉老谢,你说得是什么见外话,咱们是一家人嘛,小韵之的事,就是我们自己家的事。自己家的事哪有不管的。”樊立东笑道。
    此言一出,餐桌上一时陷入诡异的安静。两位母亲相视一眼,又纷纷很有默契地瞪了一眼自家丈夫。两位父亲面色讪讪,随即四位家长四双眼睛全都看向了樊澄和谢韵之,不知为何那眼神中莫名含着一股期待的情绪。
    樊澄和谢韵之僵在原地,舌头像是打了结,说不出一个字来。
    “唉~6号桌,烤串儿来啦!”此时店家很适时地出现了,端着托盘将梁云之前挑好的烤串呈上桌来。
    “吃东西吧……”善解人意的梁云轻声说道,一边说着一边拿了两串烤藕,分别放进了樊澄和谢韵之盘子里。
    此时樊澄突然开口了:“爸、妈、谢叔、梁姨,我和韵之已经在一起三个多月了,我们打算……以后在一起好好过完下半辈子。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吧……”
    她这话刚开始说得气势磅礴,决心非凡,结果到最后声音却发起虚来,实在是因为这事儿对她来说太过重要,她没有那么十足的信心。
    桌子上再次陷入静谧,四位家长的神色都很微妙,但没有一个人发怒或作出反对的情绪姿态。谢韵之整张脸都烧起来了,将自己的脸庞埋进臂肘,趴在桌上抬不起头来。
    天呐阿澄……你怎么这就出柜了,我简直猝不及防啊!谢韵之此时此刻的内心是崩溃的。
    大概过了几秒钟,梁云噗嗤一声笑出来,道:“确实是早就知道了,行了,吃东西吧。丫头,别趴着,抬起头来,自家父母害什么羞啊。”说着笑然抚了一把谢韵之的长发。
    樊澄这时也被自家母亲程蓓蓓薅了一把头发,程蓓蓓只给了她四个字:“好好吃饭!”樊澄内心似乎有什么破开了,一瞬有种想哭的感觉。
    对面的樊立东笑着拍了一把谢盛,道:“我赢了。”
    “得嘞,等会儿转账给你。”谢盛泄气地望了一眼自家女儿那娇羞的模样,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第七十九章
    3月4日晚间八点,当樊澄驾着车驶入首都市中心的街道时,她内心莫名涌起一股感动的情绪。离家数千公里,奔波十多日,现在终于回家了。她好像找回了一点当年还在读大学时的那种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感觉,开着车想去哪儿就去哪儿,随时都能提着包就走。但是如今的这种感觉却又与当年不同,她身上沉重了不少,爱人、亲人、事业,这一切汇聚而成的重担压在了她身上,她自然再也不会是从前那个自由若飞鸟,栓也栓不住的小孩子了。
    厦门真是樊澄和谢韵之的福地,她们在那里定情,现在又在那里出柜成功。这趟长达十数日的旅行,不仅解开了樊澄多年的心结,还改善了她和母亲的关系,加深了与谢韵之之间的羁绊,使得她现在周身都充满了喜悦带来的能量。就连来时长途奔波的辛劳,在去时也仿佛全部烟消云散,一身轻松。
    她们今日回程出发前就已经安排好了,父母亲全部汇集到谢盛的车上,到时候谢盛会开车顺道先送樊家夫妻回家,然后他们再回家。而樊澄和谢韵之则自己安排到底回哪里去住,反正不论樊澄的四合院还是谢韵之的公寓,都不和四位家长的住处同路,因而要分开走。
    谢韵之想了想,还是打算今夜就先住樊澄家。因为康德的缘故,樊澄得尽快回家看看这只祖宗的状况。离家十几日,虽然委托老六、蓝依依得空轮流去樊澄家里照看康德,手机开机后,老六和蓝依依也汇报了康德的近况,一切都安好,但樊澄还是不放心。这只猫已经不只是樊澄的小祖宗了,还是谢韵之的心头肉,离开这么久,谢韵之这会儿猛烈地想要见康德。
    与父母亲分道扬镳后,樊澄迅速驱车载着谢韵之和一车的行李赶回了家中。停好车,卸下行李,刚一开院门,康德就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扑到了樊澄近前,沿着她裤腿整整蹭了一圈。
    樊澄心都化了,忙弯腰把它抱起来,狠狠捋了捋它皮毛,在它圆滚滚的猫头上亲了一口。
    “你这小家伙好像又重了啊。”樊澄觉得手里沉甸甸的。
    “喵~”康德发出了一声响亮的猫叫声。
    谢韵之向樊澄伸出双臂表示她也要抱猫,樊澄单手将猫递进她怀中,自去推行李进门。
    此后谢韵之帮着樊澄整理行李,樊澄打算将自己的衣帽间空出来一部分,用来给谢韵之挂衣服,谢韵之最后干脆决定就把自己带出来的这一大箱子衣物用品置放在樊澄家里了,反正她以后应该也会三天两头来樊澄家里住。出柜了就是有这个好处,不怕父母突击检查发现家里有女友的东西了。
    她们喂了猫,吃了点便利店买回来的微波食品,二人先后洗了澡,终于能躺上床休息了。这十多天的旅程可真是累坏了,尤其是作为司机的樊澄,很久没这样长途驱车,饶是她辛勤锻炼,体质优佳,也有些撑不住,一沾了床铺就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谢韵之靠在她怀里,比她还要犯困,拿着电子,但眼皮子却直打架,樊澄干脆接过她手里的电子给她听。
    谢韵之最近在读梁漱溟的《中国文化要义》,她读到第六章刚开头,樊澄便就着这一篇继续读给她听。当她读到文中所载“儒家没有什么教条给人;有之,便是教人反省自求一条而已。除了信赖人自己的理性,不再信赖其他。这是何等精神!人类便再进步一万年,怕亦不得超过罢!请问:这是什么?这是道德,不是宗教。道德为理性之事,存于个人之自觉自律。宗教为信仰之事,寄于教徒之恪守教诫。中国自有孔子以来,便受其影响,走上以道德代宗教之路。这恰恰与宗教之教人舍其自信而信他,弃其自力而靠他力者相反。”时,不由陷入了沉思,而此时却已然能听见谢韵之平稳舒缓的呼吸声了。
    书中还指出,人虽为理性的动物,但因人而异,且随年龄渐次开发。社会层面上,更是需要成熟的经济文化作为基础才可透达展开,而古中国却提早一步实现,此便是中国文化之早熟。
    樊澄心想,类似章行健这类人,便是属于非理性的动物,本身极其缺乏道德感的自我约束,肆意妄为,与谢韵之恰好是两个极端,必不可能为中国社会这种道德感极强的社会所容。他之所以如今辉煌光鲜,是因为他明晰自己的行为不能为社会所容,因而费力遮掩。但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他得罪的人愈多,愈是无法掩盖他的罪行。他的那些事儿圈内已有相当一部分的人心知肚明,只是苦于缺乏证据,暂时不打算撕破脸皮。这其实就相当于他自己在自己周身泼了一大滩黑油,只要周围有一个人擦枪走火,必会点燃黑油,引火上身。所以他的名与利都只是暂时的,乃至于虚幻的,他是一个日日活在崩溃边缘,每日都在末日狂欢的家伙。他不仅仅触犯了法律,还彻底跌破了道德底线,对付他最好的办法,就是激发整个社会的道德感,对他进行口诛笔伐,让社会的大潮淹没他。他不仅要受到法律的惩罚,还会彻底从社会层面被抹除。
    但是,现在樊澄唯一苦恼的就是该怎么找证据。章行健行事有他自己的一套行为模式,这是他长久以来走钢丝而摸索出的一套可以规避法律风险的做法。一则,他并不是那种会暴力强迫女性与他发生关系的人。所有上了他套的女演员,必然事先被他的风度和学识所迷,以至于一步一步陷入泥沼而不自知。二则,他将女演员引入房中,那也全都是女性自愿,绝非强迫,他在房中也并非猴急到直接切入主题,而是与女演员把酒言欢,意乱情迷之下,与女演员发生关系。这其中,有的女演员本身意识到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并且也接受了这样的事,有的是想要拒绝但却无能为力。不论是哪一种情况,事后,章行健都会通过赔偿这个女演员一些物质上东西,乃至于给对方提供事业上的帮助作为一种“等价交换”,将这件事平息过去。相当一部分女演员们就当这只是个一夜情,还能捞到好处,便也不再计较。因为这种事在圈内屡见不鲜,你要计较了人家反倒要说你矫情。
    唯独只有像谢韵之这样的奇葩异类,才是最有可能给章行健惹麻烦的人。章行健也是色迷心窍,照理说谢韵之不属于他的猎艳范畴,他最初就不该对谢韵之出手,但他扛不住谢韵之的魅力,每日看着这个大美人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却吃不到嘴里,心里又麻又痒,眼馋至极。类似谢韵之这样的女孩,他要拿下,不仅仅演戏要做全套,最后一步都不能疏忽,只是把酒言欢是不够的,必须要下安眠药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然而到手的鸭子却飞了,这可谓是章行健猎艳生涯中的重大失误之一。此后为了摆平这件事,他费了大把的钱不说,还终日里提心吊胆,真可谓是后患无穷。也难怪他看到谢韵之红了,急了眼要亲自上阵消除后患了。
    樊澄琢磨着,即便能通过他购入安眠药的途径查明他的用药量是否有偏差,也是证据不足。失眠这种事的严重程度,医学鉴定实在模糊,即便章行健愿意配合进行医学检查,也很难形成有力证据。屋内常备酒水,亦或时常更换女伴开房,也都并非构成违法行为。章行健本身未婚,他乐意和多少女孩开房是他的自由。唯一的切入点,就只有受害女性的证词,以及有可能形成的视频、音频证据。如果章行健在女性明确表达自己不愿意发生关系的情况下,依旧强行将女性留在屋内,并意图乃至于确实地与女性发生了关系,那才能确凿构成性侵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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