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门口老太太们打架得水平被老太后展现得淋淋尽致。
    太后一套组合拳下去,女侯头发散了,衣衫破了,脸上也多了几道深可见血的抓痕。
    她露在外的手腕上还有好个咬痕……衣服勉强遮挡的胳膊也被老太后咬出血,丝丝的血丝渗出来粘在衣服上。
    老太后抓着女侯的头发,地上已有好几缕揪扯掉的头发了,愤恨不平:“这在我们乡下,你女儿偷人留下孽种,**的娘家人都要被揪光头发!
    “该死的贱人血统卑劣低贱,为荣华富贵抛下生母,纵容生母害人,他们祖上就是畜生混账——惹急了我,哀家让皇上刨了你们两家祖坟为地主出气!”
    “贱人,你们母女都是贱人,她当初千万百计嫁给我的儿子,就是想带着怀孕的身子嫁过来,让我儿做个便宜爹,打算羞辱我儿。
    “地主是读书人,他要脸面,不好同你们掰扯,撕下你们的臭脸——哀家没读过书,是个种田的老太太,今儿哀家不要脸了,不把你们这对下贱母女打得没脸出门见人,哀家绝不会摆手。”
    “陛下,陛下救我——”
    女侯的头发被太后抓着,她只能弯腰低头,如同陀螺被老太后抽来拽去。
    乡下老太太打人先抓头,一头在手,随便打之。
    “叫皇上?他来了救不了你!”老太后手上更为用力,“俺是他老娘!不听俺的话,俺照样锤他!
    他忘了是谁把他养大的了?
    俺不是你这个废物,自己亲闺女被祸害成那样,你还只顾着冒牌货,当年一口吃的,俺都是先给老二吃,三兄弟都是喝着俺的血长大的。
    他们敢不孝顺俺,天打五雷轰。”
    老太后声音震耳欲聋,御书房内的皇上一声不吭。
    哪怕他见到女侯被老太后揍得很惨。
    “母后总是提起女侯同亲身女儿矛盾的事,是何缘故,她见过姜氏?”
    皇上轻声询问,“母后有心为其不平,姜氏迷住云中君,迷住威武将军,魅力不小。”
    淮阳王小心翼翼生怕外面的老太后听到自己的声音:
    “二哥是知道老娘的,对亲生的看得极重,老娘辛苦一生,不就是为了抚养我们三兄弟吗?
    她对女侯不认亲女格外看不惯,任何一个当爹娘的人,知晓自己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不是亲生的,亲生的女儿受尽苦难,对恶意换了女儿的人必会恨之入骨。”
    “老娘是看不上女侯宽容换了女儿的卑鄙小人!”
    皇上若有所思点点头,“也是这个理,母后小事上胡搅蛮缠,大事上从不糊涂,就因为大嫂——大哥的遗孤入不了族谱。”
    淮阳王低垂眼睑盖住眼底一丝嘲讽,二哥的意思是母亲在这事不糊涂!
    入宗谱的事可是大事啊。
    皇上封了高庸王,口口声声说是大哥的亲生骨肉,从未提过给高庸王入族谱。
    他是孝顺儿子,不好违背老太后!
    “三弟可相信高庸王是大哥亲生骨肉?你是不是认为朕做得不够好,辜负了大哥所托?”
    皇上眸光带着几分无奈,却是没错过淮阳王任何的细微表情:
    “上有兄长顶门立户,下有三弟是母亲的心头肉,朕只能早早离家,独自在外漂泊。
    咱们三兄弟中,你同大哥亲近,大哥占山为王时,除了诚国公这个军师之外,三弟也没少为大哥出谋划策。”
    “你在兄弟们中读书最多,当年你也是杨公府的座上宾。”
    “我哪是座上宾?”
    淮阳王有几分羞愤,叹道:
    “我是去杨家做了几日依附过去的文人墨客,被杨少主当奴仆挥来喝去,从那日起,我便知晓没有名声,只能当狗!
    我发誓装也要装出傲骨高人得做派。
    “大哥在卧龙山竖起替天行道大旗时,我在老家读书,帮着二嫂侍奉老娘,抚养教导侄子们。
    “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真管不了大哥的事,是不是诚国公那只老狐狸说我去过山寨,那也是大哥让我给家里稍一些粮食金银。
    可就那么几次——再加上二哥在外闯荡招惹了不少的权贵,我同二嫂带着娘亲同侄子们时不时都要躲避官差同山贼的劫杀。”
    皇上挠了挠脸颊,有点臊得慌,他在外名为傲天,当初他弱小时引起不少权贵不满。
    北地的权贵找不到惹祸就跑的穆傲天,还能找不到穆傲天的老家所在?
    而且那时候北地割据,杨公实力最强,号令北地三十二州,可各州也有不少势力不听杨公命令,彼此争伐不断。
    穆家所在的乡村战火少,可也不是完全太平的。
    当年他能娶到万氏就是因为救下过万氏的生父,万老爷子为了报恩也为了求太平才将万氏许配给穆傲天。
    毕竟穆傲天特别能吹,身边跟了好几个膀大腰圆的兄弟,万老爷子错以为他有能力护住家眷。
    当然,现在回过头看,万老爷子选择把爱女嫁给皇上,可以说是慧眼识珠。
    贫寒时穆傲天得到美人,万老爷子如今得到富贵,唯一受苦爱累的人就是操持家务抚养儿女的万娘娘。
    “大哥绝对看不上我。”
    淮阳王盯着自己嫩白的双手,苦涩道:“万物一用是书生,在战乱时,一个火头兵都比书生有用,否则大哥不会把基业托付给二哥,而不是同他互为知己兄弟的诚国公。”
    皇上同样叹了一口气,感伤道:“大兄他去得早了,如今只剩下咱们两兄弟,可不能再有个差错,让母后再伤心了。”
    第二百一十章 皇上不背锅
    “二哥健康长寿,无病无灾,娘亲也就不会再为大哥早逝伤心了,我们兄弟有今日,全赖母亲抚养。”
    淮阳王恳切赤诚,又加了一句:“还有舅舅安国公。”
    皇上听着外面太后犹辱骂女侯,寻思着让老太太把气撒出去。
    “舅舅去了何处?朕看只有他能安抚住母亲。”
    “说是寻儿子去了。”
    穆阳直接了当说道:“舅公离开前入宫同皇祖母密谈了一个多时辰,叮嘱我说,除非他主动表露身份,不许找他,碰见他不许同他相认。”
    “舅舅不会又装乞丐上门认儿子?不知表弟能不能通过舅舅的考验。”
    皇上饶有兴致询问,“听说是阿阳帮忙找到的舅舅亲骨肉?你办事,朕放心,你找到的人错不了。
    “你同朕说说,到底是谁?舅舅有点兴奋,又有点忐忑,撂下不许相认的话,该不会是朕同阿阳你们能随时见到的人?”
    “舅舅的亲儿子说出来,二哥少了惊喜。”
    淮阳王呲牙咧嘴,抓住穆阳的手腕,倒吸一口凉气,眼圈都有些红:
    “疼,疼,杨妃下手重,阿阳给我上药手劲不小,疼死啦。”
    穆阳直接扔掉手中的药膏,走到皇上身边,从头到脚每一根汗毛都彰显着——爷不伺候了!
    皇上笑道:“对,别伺候你三叔,他就是矫情,朕才是你父亲。”
    淮阳王恼道:“臣弟都没儿子了,您儿子那么多,还不舍得把阿阳给我?”
    “儿子再多有何用?他们不如阿阳能干懂事。”
    皇上欣慰看着穆阳,对淮阳汪说:
    “朕知晓你同母后打得鬼主意,朕早就说过,阿阳是朕的福星,也是朕的救命恩人,同阿晨等皇子一般无二,阿阳可为你尽孝,他无法为你承继香火。”
    穆阳神色平静,对皇上的话早有准备,为皇上又倒了一杯茶水:
    “舅公的意思,不让我同阿爹说,但是阿爹想要知道的话——”
    “朕等着舅舅的惊喜,舅舅恼了阿阳泄漏风声,一旦闹到母后面前,朕怕是都保不下你。”
    皇上抿了一口茶水,摇头苦笑:“难怪母后对女侯不假辞色,她只认血脉亲孙子,对阿阳没有坏心思,只是不疼你,往后阿阳去慈宁宫少一些就是了,朕不忍见母后罚你。
    “你三叔的面子还没大到让母后扭转多年根深蒂固的信念,你也别再让你三叔为难。”
    “儿臣明白。”穆阳点头道:“皇祖母对儿臣已是很好了,儿臣不曾怪过皇祖母。”
    淮阳王笼在袖口的手攥紧,皇上故意让阿阳明白自己身份吗?
    不让阿阳同老娘亲近!
    老娘即便不那么疼爱阿阳,也不会如皇上所言讨厌不见穆阳。
    他在母亲那的面子比二哥想得大!
    母亲最近对穆阳颇为和善,影响穆晨长孙的地位?
    于是皇上再次提醒穆阳,他只是养子。
    杨妃的身影在淮阳王眼前闪过。
    他能给穆阳留下什么?
    只有皇上的猜忌利用吗?还是皇上同穆晨不知有多少的真心?
    淮阳王既愧疚难过,又格外心疼穆阳,他本该是天眷神子,一辈子富贵至极,顺风顺水的。
    穆阳承受的苦难比许多人都多,他宁可见穆阳不曾经历痛苦,年少天真肆意妄为。
    “你倒是可以多去昭阳殿拜见你杨母妃。”
    皇上不自在拳头放到唇边咳嗽两声,“给她去认个错,毕竟你们还有一段师徒的情分。”
    “我说过,我只有一个母亲就是阿娘。”
    “……”
    皇上错愕片刻,道:“好,万氏有你孝顺,朕也没白疼你一场,老五冲动,万谦——他同阿晨生分了,你同他们一起长大,帮阿晨多劝劝万谦。”
    又让阿阳做事?
    还是做说和的恶人,两边不讨好!
    万谦倘若听劝的话,哪至于几乎同大皇子绝交?
    连万氏的劝说都被万谦当作耳边风,他们三人都曾是淮阳王启蒙的,万谦性子太倔,易冲动,不顾后果。
    皇上追封皇后,册立大皇子为太子,朝野上下多少人反对?
    只有万谦敢同大皇子争吵,违抗皇上,不是万娘娘在皇上面前服软,万谦现在还在闭门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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