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冷玉此时,有种万念俱灰的冷漠,若是展风颂能将她吼醒,又何处不是一件好事。
    薛冷玉覆上展风颂在她肩上的手,轻轻拍了拍,示意他放开。望着他翻滚着怒意的黑眸,道:“展大哥,我知道你关心我,我知道你与多优秀,只是感情的事情,当真勉强不来。我何尝不想忘了过去一切重新开始,可是我做不到。这些日子来,我睁着眼,闭着眼,只能看到他,只能想到他……”
    薛冷玉顿了顿,苦涩笑道:“展大哥,就算你不介意娶一个心中放着其他男人的女子。可我介意。若是……若是你真的为我好,便不要逼我。”
    展风颂眸中怒意渐渐退去,取代的,是这盛夏也抵不了的寒意。
    缓缓的松了手,只觉得这近在咫尺的女子,竟是从未有过的遥远。竟是虚无缥缈的让他无法触摸。他不怕她哭,不怕她怒,可以敞着怀抱,收容她所有的悲欢,可是如今的她,却是模糊的有些不真实。
    薛冷玉的眸,没有感情,没有温度的一直深进展风颂的眼中,却透过他,看出另一个身影来。
    心中压抑的无处宣泄,展风颂一拳狠狠的打在床头,那手臂般粗的床柱顿时裂了开来。
    宁卿没想到展风颂会突然出手,心里一惊,正待相拦,展风颂已站起身来,大步离开。
    薛冷玉望了展风颂的背影,什么也没说。既然不爱,便不能给一点希望,哪怕是现在伤了他,好过日后相缠。
    宁卿望了展风颂的离去,拧着眉,想要对薛冷玉说说,再回头看她,却已是闭了眼。不由的叹了口气。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薛冷玉的心无法说动,展风颂的事情,又岂是他能管的。
    小心的替她将被子拢好,在一旁站了会。或许有了身子的女子特别的嗜睡,没有一会儿,能感觉她已经浅浅睡去,这才出了门。
    夏季不怕着凉,将门带上,却留了缝,命宫女时时看着她的情况,千万不可有什么疏忽。这才往外走去。
    展风颂住处,虽是淳于女皇安排的使馆,可是因为展风颂身份使然,却是并没有幕渊的官兵敢打扰。
    展风颂回了使馆,进了进了自己的院子,迎面而来的便是依旧一脸冷清的隗裕。
    “怎么样?他还没死?”展风颂哼了一声,心情明显很是不好。
    隗裕的回答,还是照旧:“若皇上想让他死,很容易。”
    一个重毒在身,气息微弱的人,想让他死,不费吹灰之力。
    展风颂没有回答,转身进了院子里的一间屋子,看着床上被剧毒折磨的只剩下半条命,却仍苦苦支撑的男子,心中怒火直冲,伸手揪了他衣襟,将他拉起。
    殊离微微的咳嗽了两声,手臂连支撑自己半个身子的力气都没有,更勿论反抗。
    知道展风颂心情不好,必是因为薛冷玉没有给他好脸。可自己此时,又能做什么,将死之人,并不后悔自己的所为,这一日日看展风颂的情绪,知他是极在意薛冷玉的,他越是烦躁,他便越是心安。
    自己一死,早已是明白。只要展风颂能待她好,便已够了。
    展风颂拎起殊离,可看那往日里冷清俊朗的男子,如今成了这般的光景,心里的火又实在是发不出来。
    放开手,任殊离再摔回床铺。看着他,仿佛竟是又看了薛冷玉那无神冷清的目光。
    殊离身体本是在是来日的折磨中衰弱之际,那离红虽不知为什么没有致命,可也没有好转。身上血脉凸起,一直细微的往外渗血,任隗裕用了多少药,也止不住。
    门外脚步响起,传来士兵的声音:“皇上,宁公子来访。”
    “他怎么来了?”隗裕知道展风颂这个时候心情极遭,道:“微臣去打发了他。”
    “等等。”展风颂想了想道:“去领他进来。”
    “皇上……”隗裕一愣,救回殊离这事儿,可是没有其他人知道的。不管怎么说,宁卿也是幕渊女皇的人。
    展风颂不说话,隗裕马上也止了不说,出去迎宁卿。
    展风颂的命令,向来说什么便是什么,哪里容得人与他讨价还价。
    不一时,宁卿便随着隗裕进了院,推开门,还不等宁卿开口行礼,展风颂先是向着床上躺着的人示意了下。
    宁卿随着展风颂的示意看了,这一看,不禁是呆在原地,半响没有说出话来。
    良久,方道:“这是怎么回事?”
    展风颂冷冷道:“那日殊离将冷玉托付给你,我也跟着去了,不过迟了一步,你带走了冷玉,我便正碰上他毒发。”
    宁卿眉头一皱,上前查看,那日殊离身上离红之毒,他是看的真真切切的,这如今都过了十来日了,他有什么理由还没死?
    看了宁卿疑惑,隗裕道:“他虽然中了离红,可这离红之毒,似是一直被什么压抑着,虽无好转,却也不好说能撑到什么时候。”顿了一顿:“皇上,微臣有事禀告。”
    展风颂低眸看了床上神智不清的人:“是关于他的?”
    “是。”隗裕道。
    展风颂道:“那就说吧,宁公子没什么不能知道的。”
    他和宁卿,现在就某一方面来说,岂不是处在同一处境中。
    “是。”隗裕道:“皇上可记得那日在军中被擒的魏大夫。”
    “恩?”展风颂道:“不就是他的手下?不是前几日,已经自尽了吗?”
    说起那魏空,倒也是一出悲剧。他因为一心爱慕赫连婉镜,所以心甘情愿为她做事。可是阴差阳错,赫连婉镜竟是死在他的毒之下。一下子受不了这打击,所以便也服毒自杀,别的不说,这般为了爱情,倒也让人动容。
    “正是。”隗裕道:“因为这离红是那魏大夫所下,所以这些日子臣对他留下的那些医书手记都花了些心思。今日翻看时,在他一本手记中找到一处用密写药水记得段落,说的便是这离红。”
    展风颂心里一惊,也不知是喜是忧:“离红有解了?”
    “也不算是。”隗裕道:“关于离红这毒,魏空也没有研究出解药,但是据他记载,说是世上若有珍玉奇宝,得天地灵气之物。便可压制毒性,所以臣便想到了为什么这本该是即刻发作的离红,在薛姑娘身上几日都没有发作,而到了殊离身上,也是这般的一种现象。”
    这话说出,展风颂豁然明白:“隗裕,你的意思,九天玉珏,可压制离红之毒。”
    “不敢肯定,只是猜测。”隗裕道。
    展风颂看了一眼宁卿,道:“宁公子借一步说话。”
    宁卿点了点头。
    他何尝不知道展风颂心中的矛盾,救活殊离,薛冷玉便是拱手他人。可不救殊离,薛冷玉那样全无生意的脸,却是时时的浮现眼前,让人心痛。
    而这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就算薛冷玉活了过来,一旦有朝一日,知道他们有过能救的机会而没救,那又该如何。
    今夜的月,格外的圆。晴朗的光辉洒在世间,如水流淌。
    院中,亭子的桌上,地上,放了数十个酒坛。
    展风颂和宁卿,一个冷厉一个温和,这本来绝无交集的两个人,却因为一个共同的原因,放下身段,,不醉不归。
    偏偏这两人酒量都是极好,酒如水一般入了肚,竟是都没有什么醉意,或者越是烦闷的时候,越是不容易醉吧。
    取舍都是痛,如今方才知道,殊离将薛冷玉送到宁卿怀中的时候,是怎样一种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殊离睡着的那房子,灯始终亮着,隗裕忙忙碌碌,也是一个不眠之夜。
    展风颂的手,按在胸口,哪里空荡荡的,并没有挂什么东西。
    那快冰凉的玉,自从那日在营中捡到,便片刻都不离身子。如今一下子摘了下来,竟是有些不习惯。
    清晨的眼光射进屋里,床榻上的薛冷玉缓缓的睁开眼。
    “公主,您醒了?”早有宫女静悄悄的立在一旁,见薛冷玉醒来,低声道:“奴婢服侍公主更衣。”
    薛冷玉觉得有些不对,道:“宁卿一个晚上没回来?”
    她虽不关心,可这些日子来,宁卿却是几乎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如今一下子少了个人,竟是感觉怪怪的。
    宫女顿了顿,道:“公子刚刚回来,正在沐浴更衣。”
    “恩。”薛冷玉应了一声。虽然不知宁卿一夜未归是什么原因,不过也不想过多猜测。
    由着宫女伺候着穿了衣,洗脸漱口,看了桌上的饭菜,却实在是一点胃口也没有。挥手便让撤了。
    宫女正在为难,却见宁卿已经换衣妥当,掀帘进了门,纷纷行礼:“公子。”
    宁卿点了点头:“都退下吧。”
    “是。”见宁卿来了,众宫女都松了一口气,退了下去。
    有宁卿在一边,薛冷玉不管是什么样的情形,都不用她们负责了。
    待宫女全退下,宁卿这才坐在薛冷玉身边,道:“冷玉,我有事情对你说。”
    宁卿换了身素花的袍子,黑发散在脑后,还未全干,说不出的俊逸。靠的近了,薛冷玉不由得皱了皱眉,虽是沐浴之后,他身上,竟还能闻到淡淡的酒味,因为很淡,所以并不难闻,只有极轻柔的香。
    这一夜未归,看来是喝了不少。宁卿虽然依旧是精神奕奕,可是眼中些微的血丝,却是说明了他一夜未睡。
    薛冷玉只是淡淡的点点头,不管什么事,他们说,她便听着。
    宁卿缓缓道:“我昨日去见了展风颂,和他深聊了一夜,他说,既然你并不想嫁,强求也是无意。只是这两国婚事如今已是天下皆知,不了了之总是不好,他国中还有个亲王,是极好的兄弟,也是为人极好的一个男子,说是请公主你……不妨考虑一下。”
    薛冷玉皱着的眉不禁更是拧在了一起,说什么也不相信展风颂是这样的人,自己放手也就罢了,还将她往别的男人怀里推。
    不等薛冷玉说话,宁卿又道:“那男人,我昨夜也见了,觉得与公主十分般配,只是近日身子不太利索,不过不是什么大碍,不日便可康复。昨日与他说了,他也愿意,便送了个信物过来,若是公主同意,还请公主回赠一物,算是定下这婚事。”
    薛冷玉给宁卿这话说的都不知该说什么,宁卿却是自顾自的从袖中拿了个小盒子出来,道:“若是公主应了,展风颂自会去与女皇陛下说明情况,让公主早日婚嫁。不然……再过些日子,身子显了,穿礼服就不好看了。”
    薛冷玉冷笑了一声:“怎么?如今带着孩子的女人,也这么受欢迎吗?”
    展风颂怎么会干这样的事情,或者终究是嫌弃她有了殊离的孩子,所以将她抛给别人。不过,这倒是不碍,反正她也没有打算再嫁给谁。
    那个男人是谁,又有什么差别。这样的话,反倒是让她对他们的内疚,少了一些。
    宁卿却是不将薛冷玉的怒意放在眼里,见她不去接那盒子,便自己将它打开:“公主,您不先看看这信物吗?或者,合您的心意也不一定。”
    那锦盒里的东西举到薛冷玉面前,薛冷玉脸上那一抹淡然的冷笑顿时消逝,取了在手,发出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宁卿……这是……这是……”
    薛冷玉手上拿的,赫然是与她手上一模一样的银色指环。指环内侧,刻着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几个字。
    宁卿满脸笑意,却伸手掩着薛冷玉的嘴,低低笑道:“公主,允或不允,您也给个说法。莫让人家空等。”
    笑容中,眨了眨眼,这宫里人多口杂,若是殊离还活着的消息走漏了出去,这事儿,只怕没有那么简单便完。
    薛冷玉的泪水,顺着眼眶溢出,流下。看了宁卿那温和笑意,闭了闭眼,再睁开,这些日子来黯淡无神的眸中,又闪出久违的光彩。
    在枕下拿出那日日不离的白色小瓶,递了宁卿:“你把这个拿去,就说……本公主嫁了。”
    那晶莹剔透的瓶中,酒仍是越酿越香,随着时间的推移,若是保存得当,永不会变质。
    次日,韶吴皇帝展风颂进宫面见淳于女皇,提出希望由国中一位单身王爷迎娶幕渊长公主一事。淳于女皇虽然不解,却是有求于人,不得不允。
    第二日,展风颂回国。
    十日后,婚事一切商议妥当,由长公主夫侍宁卿带侍卫护送长公主出阁。
    几日路程,便到了两国交界,前来迎接长公主的队伍站在两国交界之处,薛冷玉掀了帘子,远远看着那站在最前面的一席青衣,衣襟随风,那身影,是如此的熟悉。
    宁卿催马走在马车侧面,顺着薛冷玉的视线看了,笑道:“冷玉,你说我这么辛苦,不但给他送了个如花似玉的娘子,还附带送了小鬼。他该如何谢我?”
    薛冷玉收了视线,望了身边这俊俏不凡的男子,道:“放开心事,也给你找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如何?”
    这一次,宁卿没有反驳,只是笑了笑。
    自己随着薛冷玉前来,自是不会再回幕渊。若是有一天,他能放下,或许也能邂逅一段属于自己的感情。
    便是不能,便是陪着她,做朋友,做兄长,这一世云淡风轻,也就足够。
    远处那立着的青衣男子终是按耐不住,策马飞奔而来,那熟悉的面孔一点点放大清晰。
    眼角一些热流似要涌出,努力克制了,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殊离……“低低的呼唤从红唇吐出,些微的有些颤抖,却是说不出的宽慰欣喜。
    还有什么不笑的理由,走过那么多艰辛,那么多的误解和痛楚。终于可以拉着你的手,一生一世,再不分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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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末末是亲妈,末末不写悲剧,因为在现实生活中有太多的无奈,所以在我的故事里,王子和公主,一定有一个美好的结局,过着幸福的生活。
    衷心的希望所有的亲们,都能有一个幸福美好的生活。
    另外,新书《瑾色年华》已经上传,正在审核,希望亲们不要急着将本书下架,可以帮着给新书收藏投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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