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晴仔细想了想,昨晚那个大波浪老师的疑问句只有两句:“一开始她问‘你就打算这样带她离开’?后面她问‘妹妹加个联系方式如何’?”
    听见第二句话,鞠芷凌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她声音瞬间尖细得像是烧开的水壶:“所以第二个问题你怎么回应的?”
    我的妈妈我的姥,我的褂子我的袄,我的大脑变大枣!
    天呐!老天奶!她昏迷的时候纪瑶瑶那个屑女人怎么净搞这些让她昏迷的小花活呢?
    她好不容易才拆散了谢晴跟纪春时,要是他们两个又走到一起去可怎么办啊!
    谢晴困倦地在脑子里翻翻当时的记忆,给出了答案:“我说我没素质,我不加人联系方式。”
    鞠芷凌一直嫌弃谢晴说话难听,这会儿她倒是无比庆幸谢晴一张嘴就是狗言狗语,不然她早跟纪瑶瑶搅和到一起去了!
    谢晴回答完问题就要睡觉,结果鞠芷凌像是那个十万个为什么一样,又开始问谢晴要给哪个学妹搬行李。
    收饮料搬行李这件事谢晴不是第一次做,可热爱八卦的鞠芷凌每次都能对她的雇主产生强烈的好奇心。
    急着补觉的谢晴被她烦得不行,开口说:“那人是高二三班的刘轻语。”
    说完她就趴在课桌上一转身,再也不搭理鞠芷凌了。
    鞠芷凌觉得这名字耳熟,还想跟谢晴搭话的时候发现这个狗女人已经睡成死狗了。
    刘轻语得了胃癌正在住院,自然是一时半会儿都不能回学校上课。
    中午谢晴卖完盒饭,自己随便吃了几块面包垫垫肚子便来到了高二三班的教室,在找到刘轻语的座位之后开始给这个小姑娘收拾行李。
    小姑娘是个爱干净的人,一个中午的时间谢晴便把课桌里的东西全部清空,并且把两个大纸箱与两个大行李袋都搬运到了一楼的数学组办公室里。
    高二三班的班主任就在这里午休,她听见谢晴跟她说了搬行李这件事情的始末之后,她心情复杂地与谢晴说道:“你真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
    这句话说出口之后,善良温柔的班主任又说了一下刘轻语的具体情况:“她的两个哥哥都希望她能接受手术,只是这个孩子并不配合。”
    “月考结束后我会组织班级的孩子一起去看看她,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今天见到她的时候,你能劝劝她不要放弃生的希望。”
    “那个孩子很喜欢你,你在她心底地位不一样,她肯定愿意听你多说几句。”
    谢晴从高二组回到高三组的那一整个下午,她整个人的精神都是蔫蔫的,脸色也苍白不好看。第三节课下课本来是要继续体训,但是教练听说了昨晚的a寝“电钻0”事件,再结合一下谢晴的脸色,她知道谢晴身体状态不好,于是给她特批了一下午的假期让她好好休息。
    于是谢晴直接背着书包戴着鸭舌帽溜去晶城第二肿瘤医院。
    她走得太匆忙,路过校门口时还撞了步伐匆匆往学校里赶路的西装男。
    谢晴头也没回说了句抱歉,便直接离开。
    差点被创飞的西装男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到底是看在对方的学生身份上选择了原谅。
    今天的纪春潇格外难伺候,这导致他到学校的时间比他预想得要迟了十分钟,他得抓紧时间去赴刘轻语跟她宝贝学姐的约会。
    平时刘轻语把那个晴晴学姐吹得天上有地下无,弄得刘清河心里对今天的这次会面是有所期待的。
    “轻语的行李中午就已经被学姐搬好了。”面对刘清河关于刘轻语座位跟行李在哪里的提问,高二三班门口正在大扫除的小同学如是回答道。
    她甚至还嫌被放鸽子的刘清河不够扎心,还补了一句,“我记得学姐已经把这个事跟轻语说过了,轻语她没通知你吗?”
    刘清河:“。”
    很显然,某个妹妹有了学姐忘了哥。
    小同学又说:“听说学姐今天要去医院看望轻语,你可以跟她们在医院遇见。”
    他酸溜溜地说:“我这个亲哥在轻语心里的地位比不了那个晴晴学姐半分,我就不去打扰她们了。”
    小同学:“我也这么觉得。”
    说完她见刘清河脸色难看,又连忙找补:“我是说轻语经常夸你很睿智,夸你对自己的认知很明确,现在我也这么觉得。”
    刘清河:“……”
    同学,这没必要硬解释的,真的。
    刘清河晚上去医院看望刘轻语的时候,他发现病房里的水果还有柜子里的补品消失了80%。
    刘清河:“?”
    beta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疑惑的情绪:“我们的病房是遭贼了吗?”
    刘轻语没说话,她隔壁床的大娘替她回答了:“你妹妹跟清洁工要了个大麻袋,她把能塞进去的东西都塞进去给那个晴学姐带走了。”
    “要我说她那个学姐可真会过日子,她只拿了一枝鲜花就拐回去这么多补品,真是赚到了!”
    刘轻语这个时候正坐在病床上,她眼里只有桌子上养在透明饮料瓶中的那支白色康乃馨,她说话时的语气好像小姑娘在蹦蹦跳跳,“那些东西是我让她带走的,我又吃不下东西,送给学姐正好。”
    隔壁床大娘不同意,“那她也不能这么寒酸吧?看病人好歹都捧着一大束鲜花过来,她就拿一枝花是什么意思?”
    往常大娘对她的生活指指点点,刘轻语都是要不服不忿地怼回去,但是这次她没有。
    她只是笑眯眯地说:“学姐心里有我就好。”
    隔壁床大娘:“……”
    刘清河:“……”
    真是见了鬼了,这就是追星脑吗?
    好可怕啊!
    刘轻语这里缺失的东西都被谢晴拐回寝室,她扛着一麻袋东西回去的时候,鞠芷凌都吓到了:“你去哪儿打劫了?”
    谢晴说:“这是刘轻语给我的。”
    她看见鞠芷凌目露思索,于是点拨了一下:“就是那位用饮料雇佣我搬行李的学妹。”
    “她生病住院了,这些是从她病房里带回来的。反正她吃不完也要丢掉,不如废物利用便宜我这个废物。”
    鞠芷凌:“……”
    这狗女人拐了人家病号的食物还如此理直气壮呢!
    不过有件事她很在意,这个刘轻语的情况她好像在哪里听说过呀。
    鞠芷凌想到这里,就开始在她那个终端上翻找聊天记录寻找记忆去了。
    谢晴扛着麻袋回来也挺累,她将里面容易坏的水果塞冰箱里,不易坏的码在柜子里,做完零碎活也是出了一身汗。
    忙碌的时候她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忽然松弛下来,谢晴心里那些被压抑得很好的丝丝缕缕的情绪也就泛上心头。
    今天她本该配纪老板去拜财神的,可是他们已经没有以后了。
    她在床上了翻了个身,摸出终端准备看看朋友圈转移一下注意力。
    她大号里面都是亲戚,他们的朋友圈无外乎家长里短,谢晴这种父母都不在的人看不得这些。
    她直接打开的是她的海王小号,里面加的全是18岁左右的高中生,朋友圈内容那叫一个活力满满。
    在分享奶茶口味、打卡食堂档口、吐槽学校老师的朋友圈动态里,有一条动态与它们格格不入。
    【不要靠近alpha,会变得不幸。】配图是承顺寺的寺庙门脸,发动态的人是大波浪老师。
    谢晴:“?”
    喝酒烫头的大波浪老师、清规戒律的寺庙、闺怨气息满满的文字,这三个不相关的东西是怎么挤到一起去的?它们自己不觉得很杂糅吗?
    鉴于她昨天就已经跟大波浪老师说过自己没素质了,所以今天她在这位大波浪老师的动态评论区里就保持了她的人设。
    【晴空万里】评价【恋jio中登】:【老师,单单去庙里给财神送钱求好运是没用的。】
    【财神爷不差你的几个钱,但是你的钱放在实处能挽救一个或者多个濒临破碎的家。】
    比如当年谢晴倾家荡产给她爹治病,还差点因此辍学。
    再比如现在胃癌晚期的刘轻语,谢晴没问她为什么不接受手术,她爹也是在鬼门关待过的人,谢晴那一阵子几乎是绝望地看着欠债款项上的数字疯涨。
    刘轻语不是不想活,她是舍不得因为她想活着的这个念头就连累她两个哥哥从小有家产变成负债累累。
    想到这里,谢晴的眼神暗了暗。
    很显然,她想起了记忆里那只形同枯槁的右手紧紧抓着她胳膊的疯狂模样:“女儿!我想活下去!你找个好人家卖身吧!你用卖身的钱给爸爸治病,爸爸想活!”
    “谢晴!你是我的女儿,女儿养老子天经地义!你他妈个贱人,让你卖你就出去卖!你哪那么多废话?你别拿那些仁义道德来压你老子!”
    最后,她想起的是葬礼那天淅淅沥沥落下的雨。
    她一晃神的时间,看见绿泡泡后台多了一个小红点的提示,点进去就看见名为【恋jio中登】的人回复了她的评论。
    【恋jio中登】:【你在教我做事?】
    谢晴:【?】
    她今年身体年龄18岁,她将人类大概划分为三个区间。
    比她小的是小登,比她老的是老登,跟她差不多的是中登。
    她发现这个大波浪老师小小年纪就有了刚认识纪春时时,她在对方身上感受到的那股老登味。
    她默默给对方改了新备注【恋jio老登】,并且将自己的网名【晴空万里】改为【晴你离开我的互联网世界】。
    谢晴改完了之后心情也没变好,她干脆长腿一迈从上铺直接下来准备出去跑圈,就是这时鞠芷凌发出了一声开水壶般的尖锐爆鸣,吓得谢晴差点崴了脚。
    田径运动员要是伤了脚,那后果不堪设想。
    谢晴咬牙切齿地说:“鞠芷凌,你的尖叫最好是真的有事。”
    鞠芷凌一脸惊恐:“晴晴!那个刘轻语就是刘清河的亲妹妹啊!”
    谢晴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啊?什么刘清河?”
    说完这话,她意识到什么之后,她的声音也开始拔高了:“你是说学妹她亲哥是老登纪春时身边的那个刘清河?”
    谢晴很崩溃:“老天奶!我只是帮忙搬个行李,顺便去医院探病而已!我们怎么忽然就感觉纪春时在我身边阴魂不散了呢?”
    看见谢晴的气得在寝室里走来走去,挥拳去揍空气,鞠芷凌缩了缩脖子没敢说昨天跟她喝酒的还是纪春时的妹妹纪瑶瑶呢,她还是间接辅导谢晴数学的老师。
    当医院里的康乃馨快枯萎的时候,谢晴头顶鸭舌帽,脸上扣着大口罩,鼻梁上还架着墨镜,在早上六点天都没亮的时候潜入病房丢掉旧花,换上精神饱满的新花。
    她来换了几次之后,对她偶像包袱八百米厚的刘轻语也忍不住吐槽她了,“学姐,你来给我换鲜花这件事就这样见不得人吗?为什么每次都搞得像偷情一样?”
    听了这话谢晴身体一僵。
    对不起了,她来看刘轻语这事还真就算得上是跟偷情一个性质,都是不能被人发现的。
    她好不容易离开了纪老板的世界,要是再被刘清河给抓住就糟糕了。
    面对学妹的问题,谢晴随口扯了个善意的谎言,“我、我只是觉得我的学习生活太过枯燥乏味,这样能带给我很多刺激罢了。”
    刘轻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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