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既然这是命,那就让四公子自己决定吧。”卫绯儿咬着嘴唇,盯着长公主的眼睛说。
    长公主握紧了拳头,又松开,揉搓着自己的手指,反复几次,终于下定了决心:“眼下之计,也只有如此了,绯儿,你把李维叫来。”
    半个时辰后,李维飞马冲出了长安城。
    卫风在年前赶到了五原郡,徐自为将军出城相迎,然后陪同着卫风将天子的恩赐送到驻守在边疆的将士手中,同时也向卫风介绍了五原边境的防守情况。徐自为六十多数了,他为大汉国征战了三十多年,他虽然不知道卫风是什么原因受宠,但卫风不久的将来会领兵出征,这是无可争议的事情。作为他来说,他也希望能有一个年轻有为的将领镇守边关,挡住匈奴人的脚步,护佑境内子民的安全。
    因此,面对好学好问的卫风,徐自为毫无隐瞒,详尽的向卫风解说了边境的形势。他对卫风说,这十来年虽然大汉也出兵讨伐,可是不管是兵力还是领兵的将领,都不能和当年相比,对匈奴人的威胁并不大。匈奴人经过了近三十年的休养生息,他们又恢复了一定的实力,虽然也不能和漠北大战之前相提并论,可是相对这几年的大汉而言,他们的实力恢复得更快一些,入侵也更频繁了一些,在塞外修建的烽燧,大部分都被他破坏了,汉军因为骑兵不足,只能防守,无法追击,当然更谈不上大规模的骑兵对战,这些年一直比较被动。
    卫风听得很仔细,问了很多问题,甚至带着胡骑营深入匈奴故地一百多里,实地熟悉了一下塞北的苦寒。五原城从秋天八九月就开始下雪,一直到春天三四月才能结束,这段时间是最难熬的,一来补给困难,二来匈奴人这段日子也不好过,有些冻饿得受不了的部落,只好冒着风雪前来打劫。虽然没有什么大规模的战斗,但是零星的冲突却常有发生。
    看到边疆战士的辛苦,卫风十分感慨,他对这些护卫大汉边疆的将士由衷的感到佩服,他们中的不少人都比自己长不了几岁,也没有什么豪言壮语,甚至根本不情不愿,可是他们毕竟在这苦寒之地守卫着大汉的安宁,立功封侯对他们来说太遥远,能够活着回到家乡,也许是他们最大的希望。他不辞劳苦的将一份份其实很微薄的赏赐送到将士的手中,嘘寒问暖,向他们传达天子的问候。短短的一个月,他马不停蹄的走访了塞外三百多个哨所,接触了两三千名身在一线的将士。
    正月底,他告别了徐自为,踏上了归途。没有了大批财物的拖累,他们又全是骑兵,卫风加快了速度,全力赶路。他在五原城的时候就听到了巫蛊事发、公孙贺一家、两个公主以及卫伉下狱的事情,他心急如焚,只是差事在身,他不敢大意。现在差事办完了,他恨不得一天就能赶回长安城。
    二月中旬,卫风在河东郡遇到了风尘仆仆的李维。
    “江充上任了?”卫风一听,就跳了起来。
    “嗯。”李维连连点头,他一路狂奔,一天两夜要赶五百里,马都快跑废了,要不是遇到了卫风,他还得去买马。他把长安城里的情况详详细细的和卫风说了,不过,他打听到的情况也都是街头的闲言碎语,有用的并不多,只知道廷尉府先后两个廷尉都倒了霉,现在是江充走马上任,据淖五传来的消息说,他在天子面前摆出一副执法严明的样子,要去挖驰道找木偶人,否则不能定罪。
    卫风破口大骂:“找个屁的木偶人,谁跟他去找?”
    “听说是一帮胡巫。”
    “要坏事。”卫风头皮发炸,他知道以江充的手段,就是没有木偶人,他也能找出一个来。必须立刻赶回长安,否则事情将不可挽回。他将赵安国和司马玄操等人找来,把事情一说,然后对赵充国和卫督说:“我要立即赶回长安,只带期门郎先行一步,赵大人带着羽林郎,卫大人带着胡骑营随后慢行。”
    司马玄操摸着下巴想了片刻,摇了摇头:“公子不可,我们的速度本来就不慢,也不急在一时,以我之见,江充不会这么快就拿到证据。”
    “什么证据,证据就在他手里攥着呢。”卫风一撇嘴,横了司马玄操一眼。司马玄操一到他的身边,他就隐隐约约的估计到了太子的意思,不过他并不在意,因为他本来就没有对太子不利的意思,既然这样能让太子满意一些,自己也能多一个帮手,何乐而不为呢。再说了,他一直对司马迁心存敬意,对司马玄操这个司马迁的族人,也自然有一些好感。这两个多月来,他已经和司马玄操成了不错的朋友。
    “公子,你听我说。”司马玄操见卫风着急上火,生怕他跨上马就走,连忙拉住他的袖子:“公子,江充既然要在陛下面前表露出公正严明的一面,他就不会这么快拿出准备好的证据,必然要装模作样的找一阵子,你现在丢下部属跑回长安城,陛下会怎么看,他会相信你吗?”
    “他不相信我?”卫风根本不理他,一摆手挣脱了司马玄操,指着赵安国说:“快去准备马匹,一人双马,准备好干粮,立刻出发。”
    “公子——”司马玄操真的急了。
    “不要废话,你要是不愿意去,你就留下。”卫风打断了他的话,不容分说的下了决定。司马玄操无奈,只得点头道:“我自然要跟着公子走的。”
    卫风大步出了帐门,长吸了一口干冷的空气,看着乌云翻滚的天空,直皱眉头,田默赶了出来,站在他的身后,轻声说:“公子,司马先生说的话很有道理,我们就是按这个速度赶回来,也差不了两天,何必授人话柄。”
    卫风沉默了一会,轻声说:“无言,你知道吗,夫人也入狱了。”
    长公主怕卫风担心,一直没有告诉他公孙三娘入狱的事情,他虽然知道京师巫蛊事起,却没有想到这么严重,连公孙三娘这个出嫁的女儿都被牵连进去了。直到李维来,他才知道公孙三娘已经在狱里两个多月了。公孙三娘已经有了身孕,这天寒地冻的让她呆在牢里,说不准还得被严刑拷打,他的心就象被刀割似的难受。
    田默大吃一惊:“夫人也被牵连进去了?”
    “嗯,不知为什么,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卫风抬起头,任凭强劲的北风吹得大氅猎猎作响:“我真的很怕,也许一两天的时间,我就见不到她了,更见不到我那还没出生的孩子。”
    田默沉默了,他能体会到公孙三娘在卫风心目中的地位,整个卫府,只有长公主能和公孙三娘相比。公孙三娘入了狱,又有身孕,卫风焉能不急。
    看着李维、李越等人牵着马出来,卫风摆了摆手:“走吧,是福是祸,自有天注定。”
    公孙三娘扶着粗糙的木栅栏,挺着刚刚显形的肚子,艰难的走出了牢房,她穿得很单薄,身上只有一件赫色的囚服,冻得簌簌发抖,脸色发青,曾经温润的双唇已经裂开了几个口子,流着一丝丝的鲜血,她两只手血迹斑斑,原本修长的手指已经变了形,身上伤痕累累,那是大堂上用刑的结果。入狱两个月以来,她几乎每天都要经受一番拷问。
    江充做了廷尉,他把侄儿江安带进了廷尉府,让他负责大狱内的拷问,自己带着人到驰道上挖证据去了。江安不知怎么的,就一直怀疑卫风参与了劫走细君的事,看到面目娇好的公孙三娘,他就抑制不住的怒火中烧,指使人对公孙三娘这个从犯都算不上的人严加审问,看到公孙三娘的惨叫,他似乎能获得一丝快感一样,乐此不疲。
    公孙三娘扶着阴冷的墙壁,慢慢的向前走着,她低下头看着微微隆起的腹部,将身上破烂的衣衫尽力的盖在上面,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乖,不怕啊,阿翁回来就好了。”
    “夫人……”旁边扶着她的狱婆有些不忍心的轻声说道:“你就先招了吧,也就不用这么受苦了,万一打着哪儿了,伤了孩子,岂不是……”
    “我无罪,从何招起?”公孙三娘轻轻的摇着头,声音中有一丝抑制不住的颤抖:“巫蛊这种罪名,又岂是能随便招认的,我公孙家可受不起这种大逆之罪。”
    “唉——”狱婆无奈的摇了摇头,扶着公孙三娘的手更用力了些。
    刑室里,江安裹着厚厚的锦袍,用烙铁拨弄着红红的炭火,脸上露出阴冷的笑容,他抬起烧得通红的烙铁,唾了一口唾沫,唾沫落在烙铁上发出吱吱啦啦的声音。江安惬意的闭上了眼睛,这声音在他的耳朵里听起来是那么的悦耳,仿佛烙在卫风和赵安国的身上一样快意,他似乎看到了卫风和赵安国卑微的跪在他的面前哀嚎,企求他饶过他们,甚至愿意献他们的一切。
    “大人,囚妇带到。”狱婆陪着笑脸,凑到江安身边献媚的笑着。
    “哦——”江安扭过脖子,斜着眼睛看着浑身颤抖的公孙三娘,咧着嘴无声的笑了:“公孙夫人,你冷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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