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直对天子说,他的身体不好是因为有巫蛊在作祟,如果现在还没有找到巫蛊,天子的病就好了,那是什么概念?那他们就是欺君,大不敬,按律当斩。天子的脾气他们都是知道的,他们现在又远离天子,根本不知道天子身边的动静,万一天子疑心他们欺君,只怕他们还蒙在鼓里,等着来人要他们的首级。一想到这里,韩说和苏文只觉得脖子后面凉嗖嗖的。
    “这么说,这件事还得加紧办?”韩说和苏文坐不住了,脸色发紧。韩说毕竟是打过仗的人,经历过的险境无数,还能保持一份镇静,可是苏文就不行了,以前虽然看多了陛下下诏要别人的命,一旦到了自己身上,这感觉完全不一样了,他紧张得脸上的肥肉都开始哆嗦。
    “对,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抢时间的原因。”江充很满意这个效果,他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心里却对这两人的智商鄙视不已。“我们只有十天半个月的时间,最好是陛下到了甘泉宫之后,休息两天,身体开始好转的时候,我们的捷报送到。”
    “大人说得有理。”苏文缓过一口气,想到天子接到巫蛊案破、身体恢复健康时的喜悦,顿时眉开眼笑,天子一高兴,那赏赐就少不了啊。这次江充提供的小消息把淖五给挤到旁边去了,如果自己再立了功,淖五那个位置就是他的了,在皇帝身边当初,那油水可是不得了。
    “大人准备如何处理?”韩说沉吟着,看着江充说。他的心思可比苏文要精明一些,但是也觉得江充说得有理,眼下之计就是如何尽快的排除干扰,去椒房殿搜查偶人。
    “不妨。”江充虽然说得轻松,心里却是焦急无比,他恨不得现在就去椒房殿挖偶人,栽赃,然后立刻送到天子面前。对他来说,他跟韩说苏文说的都是屁话,他要赶时间,赶在玉具剑有可能到达天子面前的时候,把太子搞死,太子死了,这玉具剑的事情就好说了。死人,是不会争辩的,想信以他江充的口才把这件事糊弄过去并不难。
    “那……现在就去?”苏文站起身来。
    “不行,现在去了也没用,反而会授人以柄。”韩说摇了摇头,示意苏文坐下,苏文不解的重新坐下,看着相视而笑的韩说和江充两人,心里有些恼怒,这两人把自己当傻子了。
    “韩大人说得对,现在去,不仅事情办不成,他们还会把钩弋宫的事情栽到我们头上。”江充见苏文脸色不豫,连忙笑着解释道:“我们就等两天,如果他们两天还审不完,我们就可以告他一个故意拖延时间的罪名,再加上他们失职,想必他们就算不死,这钩弋宫的看护任务也就没了。”
    “噢——”苏文恍然大悟,这招好,不仅把自己没及时找到巫蛊的责任推到刘菁他们身上,而且又告了他们一状,两天时间,也耽误不了太多的事,确实是一举两得,他对着江充、韩说挑起了大拇指:“二位高明,这连消带打的一招,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好说好说。”江充和韩说互相看了看,仰面大笑。
    没用到两天,卫风就把已经兴趣正浓的刘菁请了回去,从审过的人里找出一个当夜正好说不清去向的倒霉鬼,推到江充的面前。江充得知卫风说人已经找到了,他可以去椒房殿了,心下大喜,根本没兴趣去纠缠那个家伙夜里究竟干什么去了,是不是受了冤枉,粗粗听了一下经过,就由着卫风把人带走了。他自己随即请上韩说、苏文,带上工具,再次来到了椒房殿。
    这次江充吸取了教训,三人齐上阵,韩说控制住了负责椒房殿安全的郎官,苏文控制住了殿里的宦者,江充假模假式的请皇后暂避一时,然后便指挥着胡巫开始寻找偶人。
    皇后卫子夫坐在侧殿,看着那边穿得奇形怪状的胡巫站在殿中,闭着眼睛,摇着铃铛,象抽疯似的胡言乱语,捶胸顿足,不由得一阵阵的心悸。她极力想稳住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的身体发抖,可是嘴唇还是不由自主的哆嗦着。这个结果早在她的预料之中,她曾经梦中无数次的见过这个场面,而当今天这个场面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她还是感觉到无助的恐慌,一种大祸临头的不祥预感让她浑身颤栗。
    “皇后请宽心。”长御倚华体贴的站在卫子夫身边,身体靠着卫子夫,给她一些支撑。“太子殿下和卫公子都在看着呢,他们必有对策,只要按照他们说的办,保证皇后无忧。”
    “但愿如此。”卫子夫点点头,无可奈何的说。刘菁在外面审案的这两天时间,太子和卫风都来过椒房殿,太子安慰她说,他已经找到了江充的致命要害,再等两天一定能致他于死地,请她忍耐两天。而卫风没有说什么,他只是告诉卫子夫和倚华,不管江充在殿里找到了什么偶人,你们一口咬住不知道就行了,其他的事,他自有道理。
    卫子夫见两人都说得隐约其辞,心里并不是十分安定,太子究竟找到了江充什么把柄?卫风又有什么后继之招?她一概不清楚。不过倚华从太子看似坚定的脸上看到了一丝隐忧,以女性的直觉,她感觉到太子语气不是很有底气,而卫风的话听似无用,可是长御却觉得他十分肯定,隐隐的觉得卫风对江充并不在乎,让江充到椒房殿来挖偶人,不象是江充气势汹汹的逼上门来,倒象是卫风挖好了陷阱,等江充来跳一样。无形中,她对卫风的话反而多了几份信任。
    可惜,卫风来过一次之后,就一直没再来,他晚上住在钩弋宫外的大帐里,白天去上林苑演习,听说他向陛下请旨,胡骑营和步兵营演习步骑配合,以中垒营为假想敌,正在上林苑里打得热火朝天。再说现在椒房殿又被韩说控制住了,就是想去找他,也出不了殿门。
    “倚华,风儿这次能帮我吗?”卫子夫下意识的把希望寄托在了卫风身上,只是她的信心远不足倚华那么坚定,言语之间有些动摇。
    “皇后,你放心好了,卫公子一定有办法的。”倚华虽然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是眼下她也只能这么说,要不然估计皇后就要崩溃了。“你看太子殿下不是又回到了未央宫吗?这都是卫公子的运筹啊。”
    “那他为什么不……”卫子夫不忍再看自己的宫殿被那些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胡巫折腾,颤颤巍巍的回到了便殿,慢慢的扶着案几坐下,有些不解的眨着眼睛:“他既然有办法对付这个老贼,为什么还让他到我的宫里的来捣乱。”
    倚华也想不通卫风在做什么打算,只好劝道:“皇后,你放心好了,宫里乱了,到时候再整理就是了,什么东西弄坏了,再买新的。”她忽然愣了一下,好象想起了什么,转到皇后面前惊喜的的说:“皇后,卫公子的意思,会不会是学那个欲擒之、故纵之?”
    “欲擒之?故纵之?”卫子夫没读过什么书,不知道这是什么典故,不解的看着倚华:“什么意思?”
    倚华长长的眼睫毛忽闪忽闪的,眼神发亮,似有所获,不过她也没读过多少书,欲擒故纵这个典故究竟从哪儿来,她也说不清,只知道大概是什么意思。“我想啊,太子和卫公子的意思,可能是先让江充来椒房殿折腾,然后再反戈一击,不仅让他什么好处也捞不着,还给他栽上一个祸乱宫掖的罪名。这可是椒房殿,除了陛下的前殿,这里就是未央宫最重要的所在,是大汉国最重要的所在,岂是什么人都能来动土的?”
    卫子夫有些不明白了,可是又觉得这话说不通,她看着倚华:“难道江充挖了前殿陛下的御座这个罪还不够大吗,非要到我椒房殿来才行?”
    倚华也是一愣,她皱着眉头想了想,又笑了:“皇后,你想啊,前殿虽然比椒房殿更重要,可是陛下好久不去了,现在可是建章宫才最重要啊,你说江充敢到建章宫去挖御座吗?再说了,江充挖巫蛊干什么?真是为陛下的身体着想吗?他才不是呢,他摆明了就是要借这个事陷害皇后,陷害太子,如果一次不能把他彻底打死,那他以后还会再生出是非,就跟上次一样,他丢了官,这次不是又复出了吗?”
    “你是说,他们在挖坑,等着江充跳?”卫子夫觉得有些道理,眉头松开了些。
    “应该是的。”倚华露出一丝宽慰的笑容,又接着轻声说:“皇后,你看太子被陛下处罚,丢了差事在博望苑闭门思过,卫公子都能把这个局给扳回来,一个江充,又如何当得住太子和卫公子两人联手?”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受点委屈,倒也值了。这个老贼可害苦我了,我恨不得现在就要了他的命。”卫子夫看着忙碌的江充,想起被他害死的姊姊一家,两个女儿,一个侄儿,恨得牙咯咯作响。
    江充似乎感受到了皇后的无尽恨意,他觉得后背有些发凉,不由自主的回头看了一眼,不过他看不到帷幄后面皇后的阴冷目光,他抬起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蔚蓝天空,无来由的感觉一阵阵的发冷,心头隐隐的浮起一丝不祥的预感。(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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