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打人啊!”
    言子绪大步迈进来,将沈烛音一把拉到身后,对谢濯臣怒目而视。
    “你少管闲事啊!”
    谢濯臣还没说什么,沈烛音先急了。
    “他打你啊!你还不让我管?”言子绪不可置信地回头。
    沈烛音将他往外推,“我活该的。”
    言子绪:“……”
    世上还有这种老实人?
    “我们事还没聊完呢……唔……”
    沈烛音吓得又赶紧捂住了他的嘴,这事千万不能让谢濯臣知道啊。谢濯臣可不像一般人那样好糊弄,她总不能跟他说自己是重生的,他这样正经的人可不会相信这么荒谬的事情。万一以为她失心疯怎么办,她不想在阿兄眼里做一个奇怪的人。
    她使劲眨着眼睛,希望言子绪能看懂她的眼色。
    然而言子绪根本没看,少女柔软温热的掌心盖在他嘴上,他霎时慌乱,眼神飘忽。
    他们那么近的距离,让谢濯臣的眉头锁得更深了。她该不是装男子装太久了,忘了自己是个女儿家吧。
    “你在干什么?”
    他如此语气已然动怒,沈烛音心里苦。这言子绪跟个傻子似的,没点眼力劲儿。
    “你凶谁呢你!你给我态度恭敬点儿!她以后有爷爷我罩着,你再敢凶她一句试试!”
    言子绪扒开她的手,微扬着下巴,很是高傲。
    大傻狗,你在干什么啊!
    沈烛音在心里哀嚎。
    她意图阻止言子绪出言不逊,他还反把她往自己身后推,还大声提醒道:“你不用怕,别的不说,在这个书院,还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招惹小爷我!”
    现在有了,沈烛音看着他的后脑勺无语凝噎,知道了什么叫脑袋空空。
    言子绪挑衅地看向谢濯臣,以为他会害怕、慌乱、至少紧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面无表情,眼波平淡,看起来情绪丝毫没有起伏。
    他在强装镇定!
    言子绪笃定地想。
    “沈烛音,过来。”谢濯臣平静道。
    沈烛音大气不敢出,小心挪动脚步,朝他走去。
    言子绪一把薅住她的后衣领,“你干嘛!我给你撑腰呢,你这不打我脸吗?”
    “松开!”谢濯臣言语不善。
    不等言子绪作反应,沈烛音赶忙挣脱他,自己往谢濯臣身后跑。
    还在谢濯臣看不到的地方朝言子绪猛烈地眨着眼睛。
    言子绪这回看到了,她……看来有苦衷!
    他如此想,情绪也缓和了些。
    “我请我朋友一起吃晚饭,跟你好像没什么关系吧。”言子绪比谢濯臣矮了些,离他越近越没气势,但他仍旧倔强地仰着头,尽显高傲。
    谢濯臣意味深长地回头,“朋友?”
    沈烛音:“……”
    “对啊!朋友!沈烛音你告诉他,我们是不是朋友?”言子绪像是找到了谢濯臣的破绽,抱臂绕着他走了一圈,嘴里还“啧啧啧”地撩拨,“像你这样的人,肯定没朋友吧。”
    沈烛音瞬间变了脸色,“言子绪!你闭嘴!”
    言子绪一愣,随后委屈极了,“你……你……你到底哪边的啊!”
    “什么哪边的,我永远都是我阿兄的人,你搞清楚了,他是我兄!长!”沈烛音咬重了最后两个字,意图唤醒言子绪的智慧。
    言子绪哼哼了两声,“兄长就能随便打骂人了?”
    “关你什么事!”沈烛音瞪了他一眼。
    谢濯臣低垂着眉眼,将毫不犹豫维护他的沈烛音收入眼底,紧绷的身体忽然就轻松了,好像也没什么值得生气的地方。
    言子绪也不甘示弱,瞪了回来,咬着牙道:“那我们的事还聊不聊了?”
    “当然……聊了。”沈烛音弱弱道。
    谢濯臣抬眸,“什么事?”
    “私事!”言子绪带着几分得意,“我们两个的私事。”
    沈烛音:“……”
    干嘛要说得这么见不得人啊!虽然的确不能见人。
    她硬着头皮对谢濯臣行了个礼,请求道:“我……能出去一会儿吗?”
    谢濯臣别过脸,“我说过了,不许总低着头。”
    沈烛音立马抬头,继续央求:“阿兄……”
    藏在宽大衣袖下的手蓦然握成了拳头,又忽地松开。谢濯臣心中异样,他一方面想要她成为一个独立的、自主的、有尊严的人;另一方面,又明知该放她自由,又很难不去介意,她居然那么快和别人有了秘密。
    “天黑前。”他背过身,“天黑前必须回来。”
    沈烛音面露惊喜,“我很快会回来的!”
    她冲言子绪招手,两人一左一右从谢濯臣身边穿过,带起了一阵风,吹得人心中微凉。
    他们一走,谢濯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房间里顷刻间安静了下来。
    谢濯臣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握紧,又张开,握紧又张开。
    有什么东西脱离了掌控,竟让他生出了惶然之感。
    ……
    言子绪虽然是被“放逐”来书院的,但他在书院的待遇是所有学子中的独一份。宽敞的房舍,价值不菲的摆件,美味的佳肴,于他而言,都是很平常的东西。
    他带着沈烛音参观,以为这个为钱财忧虑的小姑娘会为所见惊叹,但是没有,她半点惊讶和羡慕的都没有。
    他们兄妹都是怪人,言子绪挠挠头,生出挫败感,不死心道:“你要是看上了什么,随便拿。”
    沈烛音摇了摇头,诚恳道:“无缘无故拿别人的东西,阿兄定会责怪我。”
    言子绪嗤笑一声,“他看起来可不像什么光明磊落的人。”
    脚步倏忽顿住,沈烛音微微怔愣。
    走在她前面的人还在大放厥词,“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他是不是胁迫你,你跟我说啊,小爷我肯定会帮你脱离苦海的!”
    她回过神来,拽住言子绪,看着他的眼睛极为严肃道:“你若真心想跟我做朋友,就请你尊重他。他是我的兄长,是这世上我唯一的亲人,他对我有救命之恩、再造之义,我绝不许别人在我面前说他不好。”
    “哦……哦。”言子绪被她这样子唬住了,以为她生气了,又开口讨好,“不提他就是了,要不要我帮你说一声,让你单独住一个房间,毕竟你是……那啥有别嘛。”
    “不要。”沈烛音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言子绪不理解,“为什么?”
    沈烛音很难跟他解释梦魇这件事,“因为我就要待在他身边,有他在我才有安全感。”
    “……”言子绪的五官跟随自己的想像逐渐扭曲,“你……该不会对他……嗯哼。”
    沈烛音白他一眼,“你想什么呢,才不是你想的那样龌龊。”
    “最好不是。”言子绪一阵鸡皮疙瘩,继续好言相劝,“就算是哥哥,那也不能睡在一张床上啊。以后你要嫁人,你未来夫君难道不会介意吗?而且……”
    又忍不住要说谢濯臣的坏话了,言子绪压低了声音,“你也不怕他哪天兽性大发……”
    “你……”
    “好好好,我错了错了,是我龌龊行了吧。”言子绪还是及时止损。
    沈烛音没好气地瞪他,“我阿兄是君子,守礼知节,从不逾矩。我未来夫君若是介意,便是不信任,我又为何要嫁?”
    “我劝你少揣度他,也不要招惹他,否则……”
    “否则什么?”言子绪又神气起来,“他还能拿我怎么样不成?”
    沈烛音:“……”
    何止啊,谢濯臣要是想,又有什么做不到的呢?
    他说她会配得上楼诤,后来她即便想当皇后都只是他一句话的事,配楼诤绰绰有余。那几年的权力相争之中,败在他手里的天之骄子何止个数,声名鹊起的章衡、出类拔萃的九皇子、还有楼诤那个惊才绝艳的庶弟等等。
    就言子绪这种跟她差不多水平的,来十个都不够看。
    “你先把自己那点破事理清楚吧。”沈烛音略带嫌弃瞥他一眼,不忘正事,“你记住了,京中熙嘉公主及笄,额嵌牡丹,扇遮半面,在宫宴上惊艳四座,引得百家求娶。民间女子纷纷效仿,马上就要卷到鹿山城来了。有两件东西受到追捧,一是牡丹花做的胭脂,二是牡丹花团扇。”
    “哦!”言子绪似懂非懂,因为知道她是从京城来的,对这番话是深信不疑。
    沈烛音看了看天色,着急回去,“半个月时间,你抓紧啊,我得先回去了。”
    “唉,欸?”言子绪挠挠头,眼看着她跑了。
    沈烛音一路小跑,匆忙推门而入,大喊了一声“阿兄!”,生怕谢濯臣不知道她回来了。
    天色渐暗,房间里没有点灯,谢濯臣一直静静地坐着,什么也没有干。她推门时,屋外黯淡的几束光避开她的身体渗过敞开的房门,打在了谢濯臣的身上。他在光影交错中缓缓睁眼,有一种勾人心魄的美丽。
    沈烛音不由得放轻了脚步。
    “回来便回来,大呼小叫的做什么。”
    “……”
    冷厉的声音代表他不高兴,沈烛音在心里哀呼。
    第5章 好困
    虽说从前不爱读书,但有阿兄的“压迫”,沈烛音肚子里多少有点墨水。
    重新回到书院学堂,一切都不陌生,古朴的书桌,啰嗦的夫子,还有……犯困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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