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闾原地站了会,长长舒了口气。父皇喜爱胡亥,显然是有原因的。他本就是机敏过人,平素司法习文,学书练武,态度认真,从不敷衍,仅这一点,就胜过许多兄弟了。
    父皇本也是一位,勤政务实之人,不甘人后,自然看不得他人惫懒懈怠,泛泛空谈。
    诸皇子之中,不乏有不满父皇偏爱扶苏胡亥的。可是……既然他们希望得到父皇的青眼,又为何不去努力上进一番呢?
    文不如扶苏,武不比胡亥,身无一技之长,又如何得父皇欢心?
    将闾忽而笑了笑。其实,他也是平庸之人中一个。
    只是对于高低才庸,他很少去思索。很多事情落到他眼中,是非对错摆的清楚,只是将闾不想说破罢了。他从来不想揭开暗潮汹涌,因为对将闾而言,只要维持住表面的平静,永远维持,那么一切,也可以永远平静下去。
    他喜欢平静。
    此心若报以父皇,恐怕要被斥责得过且过。或者举个例子,被比作当年齐国一般,自欺欺人,自取灭亡。
    可是,齐,至少在五国土地为秦铁骑踏遍之时,齐国尚和乐十年,齐之百姓,也未曾遇到太多战乱而受妻离子散之局。
    “六哥。”平静的语气打散了他的思绪。
    将闾回过神,看到面前走来的黑衣少年,“胡亥。”将闾听到自己说,“公输一案,父皇怀疑还有他人合谋。大哥已受命尚商坊调查了,要去看看吗?”
    “合谋?”姜晨问他。
    旁侧侍候的陆永听闻,忍不住凑过来一点,“公子,你……”
    姜晨摆手,制止了陆永的废话,对将闾笑答,“六哥不必担忧。扶苏兄长自会解决的。”
    此刻,就如同从前一样的淡然和笑容,让将闾升起了唯一一个念头。
    父皇的所言所行,胡亥早有预料。那份焚书令,那道扶苏深查的命令,胡亥早都知道。
    他究竟如何得知。难道,这就是胡亥与父皇之间,独有的默契吗?
    将闾无从得知。
    胡亥一向笑意示人,不像父皇的严厉和生杀予夺,可是这一刻,从他的笑容之中,将闾隐隐感觉,那不是不像,只是他没有表现出来杀戮的一面。
    也许父皇这二十多个孩子之中,只有他最像父皇!
    即便没有扶苏一般相像的容貌,也有父皇一般独断桀骜从未居于人下的心性。
    这样想来,便觉得那份单纯烂漫的笑容,似水花镜月,缥缈如同假象一般。
    面对这双笑意烂漫的眼睛,将闾猛然移开了视线,忍不住退了一步。
    “……”姜晨看着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举止着装,实没有什么恐怖之处。
    倒是有趣。
    他做了什么?让这位六公子,露出如此惊恐之情。
    将闾突然扭过头,转身离开了。
    “六哥。”背后传来胡亥似是不解的声音。
    将闾脚步微顿,想起胡亥的年纪,叹了口气。
    对于一个孩子而言,一位兄长不辞而别,也许残忍。可是,将闾突然明白,胡亥与他,终非同道中人。
    姜晨语气浅淡,似是不在意人之来往,“六哥又要走了?”
    良久,将闾不敢回头,嗯了一声,“是。六哥要走。胡亥,你……”他并未说完后半句的叮嘱,因为将闾知道,即便自己叮嘱,胡亥也不会在意,他抬脚离开了。
    章邯跟上前几步,看着公子将闾近乎飞奔离开的背影,对姜晨道,“少公子既然不舍,何以不开口相留?邯听闻,公子将闾一向喜爱手足兄弟。”其中,对胡亥也非常关心。
    姜晨扫了他一眼,一副云淡风轻模样,“不舍?将军说笑了。人若要走,强留何用。”
    不能走的,便是死人了。
    ……
    蒙恬上将军为长公子扶苏师长,今武学之上,陛下又遣将章邯,教导少公子胡亥,此中之意,难免教朝中心思敏感者闻风知意。
    至于公输一案,查出田氏暗中参与,扶苏奉皇命,将田氏众人尽数收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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