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云霁为他夹了脆生生的春笋:“不喜欢便不要吃了,吃这个。”
    “好。”孤启面上带了几分笑意,将面前青翠的笋夹起。
    孤善睐死死盯着他带笑的脸,若是眸光能作为利刃,他早已将孤启这张脸划上了千百次,使得他容颜尽毁,再也露不出这样的笑容。
    无妨,不成又如何,他还有一计。
    儿郎回门皆是要过了夜再走,若是妻主不曾过夜,便带着儿郎回了自己府上,则是对儿郎娘家的招待不满意,娘家亦会受人指点。
    是傍晚,孤启坐在她的身侧,垂着眼睫静静享受着被她身上淡香包裹的感觉。
    郁云霁不曾言语,她捧着弱水送来的文书看。
    她带着孤启回门,如今她周边的侍人皆被悉数屏退,唯留暗处的暗卫盯梢。
    事关朝堂大事,她怕有心人窥探。
    文书上提及北元使臣造访一事,上面文绉绉的字眼儿,在她看来却并不是所提及这么简单。
    “若是和谈,要些什么贡品好呢?”郁云霁呢喃道。
    北元这地方多牛羊,也产河蚌,数年前两国交好时,便每年都会送些珍珠,北元的珍珠成色与中原不同,色泽光润而细腻,常用来装点。
    可后来换了国君,北元送来的东西便也愈发敷衍,珍珠亦会混杂成色普通的,他们总想着在这些小事上激怒幽朝,从而试探兵力攻城。
    这种天真幼稚的做法,想来也只有北元小君王能想出来了。
    “驼奶弥足珍贵,可在北元却是稀松平常,他们常拿中原人对驼奶的追捧玩笑,可驼奶营养价值的确高,他们不愿进贡也是有道理的,”她垂着眸子数落着,“其次是燕麦,燕麦饱腹感强,游牧民族常备,且北元大规模种植燕麦……”
    孤启静静的听着。
    女子都介意男子听政,可郁云霁却不是如此,她甚至还讲与他听。
    “引之,你认为此番我们要求进宫这些东西如何,可还有欠缺?”郁云霁思量着,最终还是决定问土生土长的书中人。
    孤启斟酌道:“可是,若是索要大量骆驼,又安置在哪里呢,如今未开垦的地方可没多少,地都是有主的。”
    “冀州如何。”郁云霁提议,“冀州离京城很近,且有一片辽阔的草原,安置骆驼与马匹牛羊而已,足够了。”
    孤启看着她的侧颜,唇角不自觉勾着。
    他喜欢殿下认真起来的样子,神祇心怀天下,心中也有他。
    “哥哥。”门外有人出言唤道。
    孤启当即蹙了蹙眉,面色不虞。
    他不喜欢被人打扰,他只想和殿下单独相处。
    郁云霁眉头微扬:“引之,有人唤你,兴许是有事寻你,不见见见吗?”
    他知晓门外是谁,也原本不想见的,可郁云霁开了口,他不想让郁云霁认为自己是孤傲的,不愿兄友弟恭的人,终还是道:“进来吧。”
    孤善睐身后跟了小侍,小侍还捧着托盘,其上赫然是一块璞玉。
    孤启面色当时泛了白。
    他手心隐隐出了冷汗,有些头晕目眩,待抬眸对上孤善睐含笑的面孔,恶心之感油然而生。
    璞玉。
    他仍记得,孤家下人不情不愿的将他从山寨上接回来时,府上挂了白绸,而他父亲的院落也摆着一口棺材,沉重的一抹黑让他喘不上气来。
    他不曾见到父亲最后一面,而父亲唯一的遗物,是一块璞玉。
    父亲喜玉,连带着他也一并喜欢玉石这样温润的东西。
    石头好,打磨的圆润了也不会伤人,静静的安置在他身边,可观赏,也能让他心情好一些,像有人陪伴,不至于孤单。
    他将那块璞玉细细打磨,雕琢数日,最终成了腰间的菡萏,因为父亲说,尚书府这一池泥沼太深了,他想要他做一株菡萏,香远益清,亭亭净植。
    菡萏不会受淤泥的污染,他便雕琢了菡萏,以此警示自己。
    可事与愿违,他终究不是那株出淤泥而不染的莲,他太脏了,心早已被腐蚀的千疮百孔,唯有这具壳子是干净的。
    父亲留下了字条,他说,这块璞玉有待雕琢,如同他一般,可人不做璞玉,父亲要他活出自己的一番天地,这话曾被孤善睐拿来羞辱他,如今他面前的这块璞玉亦是如此。
    他在提醒他,他父亲的死。
    是啊,他还没有找孤善睐算一算这笔账。
    当年他那群歹人要绑的分明是孤善睐,如何会来到他的别院,他是代替孤善睐被绑走的,且消息若是被刻意隐瞒,父亲也不会知晓的,若非如此,他父亲怎可能病入膏肓。
    这些人都是故意的,无人不是杀害他父亲的凶手。
    孤善睐像是一朵善解人意的解语花,他柔柔的道:“哥哥,我特意为你寻来了璞玉,想着你会喜欢的,毕竟你身上这块也带了多年,该换掉了……”
    孤启登时起身,狠狠一掌掴在了孤善睐的脸上。
    他被打的后退两步,撞到了身后小侍的身上,托盘上的那块璞玉也跟着滚落。
    孤善睐那张白皙的面颊上登时浮现出了五个指印,他的侧脸高高肿起,不可置信的看着孤启:“你,你敢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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