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惊先前没少流连于烟花柳巷,什么样的男子不曾见过,可云竹曳的她还是头一次见。
    她无所适从的立在那处:“云斯朗,你,你怎么如此不知……”
    后面的话她没有再说下去,习武之人而立好使得很,她当即眉目一凛,抬手将面前的云竹曳拦回怀中,只手捂住了他的唇:“悄声些。”
    儿郎的清竹香气幽幽,周子惊面上腾升出一层淡淡的薄红,幸而她肤色深些,看不太出来,否则便闹出笑话了,堂堂周子惊,竟是才将儿郎揽到怀中就脸红了。
    云竹曳依偎在她怀中,伏在她耳畔悄声道:“怎么了,周姐姐?”
    ……妖精。
    她怎么没早发觉,云竹曳比他那位哥哥还难缠。
    “……我听到了胡语。”周子惊压低了声音。
    北元的时辰将近,此事她知晓,却不曾想她们脚程这般快。
    想来此事还不曾传到宫中,否则郁宓早就忙起来了,哪还有功夫陪那群儿郎。
    听闻是这样的事,云竹曳当即瞪大了眼:“姐姐,走,我们去看看。”
    北元人偷偷进了她们幽朝的地界儿,如此鬼祟,定是不安好心。
    周子惊点头:“我偏要瞧瞧,他们到底打了什么鬼主意。”
    云竹曳扯着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朝着那边蹭了去。
    客栈内,尉迟莲霜同两位副将正商议着什么,破多罗云同侯莫陈妹箬吵得不可开交,忽而被王女一个手势打断,破多罗云饶是心有不满也生生按下。
    “王女?”破多罗云道。
    尉迟莲霜眉目森然,抬起的手回拢两下。
    有人扒了她们的墙角。
    瞧见她的手势,侯莫陈妹箬当即从窗口翻身跃下,只听楼下儿郎一声惊呼,尉迟莲霜缓缓呷了口茶,唇角垂下。
    ——
    定国公府闹得不可开交。
    云竹曳被周子惊掳走了,周将军放出消息,若是周子惊再不回来认错,便再也不要回来了,而云锦辛这边过了一下午,也不曾寻到两人的去向。
    云锦辛怒不可遏,将府上没有看顾好小公子的侍人全都杖责了一遍。
    此时孤启喝了药还昏睡着,但总算是脱离了危险。
    郁云霁想着,她理应去探望一下云梦泽的。
    毕竟此事是由周子惊而起,而她同云梦泽也算得上是好友,如今他的弟弟被拐了去,她也该出面宽慰,免得他为之伤心难过。
    瞧见她来,云锦辛当即警觉的冷下了脸:“殿下来做什么?”
    也不怪云锦辛如此,她本就疼爱两个儿子,除了这档子事后便时时刻刻提防着周子惊,如今幼子被她拐走,再有女娘来探望自家大公子,她难免草木皆兵。
    “我是特意来探望长公子的。”郁云霁朝她拱手。
    还不等云锦辛说些什么,季从映将她扯去一旁:“妻主,正堂由女卫来报,兴许是有消息了。”
    云锦辛哪儿还顾得上她,忙奔着正堂去了。
    季从映面上仍有着急的神态,但他还是温声道:“殿下去吧。”
    郁云霁朝着季从映道:“多谢主君。”
    竹林小院儿中还燃着灯,为夜间的院子平添了几分温馨,风吹竹叶摇,格外使人心安,好似这里同外面的兵荒马乱是隔开的两个世界。
    郁云霁呼吸也跟着顺畅了,清茶淡香也随之而来。
    她原以为云梦泽此刻也在心急的打理事宜,却不曾想,云梦泽正在廊庑下支的小几前。
    晚间,他没有了白日的一丝不苟,好似从那个人人赞扬的云家长公子中抽身出来,变成了云梦泽,她该重新认识的云梦泽。
    他的指节修长,指甲也被修剪的光滑圆润,郁云霁在这样的一丝不苟中寻到了白日长公子的身影。
    云梦泽只手捧着书卷,另一只手持着笔,不知在写些什么。
    他散下了发,云梦泽似乎是刚刚沐浴过,发梢还带着潮湿的水汽,将腰间的青衫氤氲了一片,而柔顺蓬松的发丝虚虚拢在他的侧颜,将云梦泽温和的面容遮住了几分。
    即便是此时,他仍旧轻勾着唇角,端的是君子温和如水。
    郁云霁想,她选的这个视角是极好的,这个角度的云梦泽,比寻常还要好看许多。
    夜间的一阵清风吹来,将他面前笔墨未干的纸张卷起。
    轻薄的纸张被风吹起,它的主人微微瞪大了水眸,伸手想抓,却没能抓住,晚风调皮的戏弄他一般,纸张在他面前打了个旋儿,随后朝着她飞来。
    那张轻飘飘的纸缓缓落在了她的面前,郁云霁微怔,俯身去捡。
    纸张上的字迹清秀俊逸,同他一般,纸张像是被茶气熏染过,单是一张纸上便有他身上的香气,郁云霁不由得想,是不是她魔怔了。
    “殿下,你怎会在此处。”云梦泽微微诧异地起了身。
    他面上的情绪很快转换为欣喜,但他向来喜怒淡然,唯独这份笑意却没有收敛。
    晚间的云梦泽是更真实的。
    “听闻云家二公子被周子惊救走了,我怕你伤神,便来看看你。”郁云霁望着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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