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启握紧了她的手。
    这些人实在是欺人太甚。
    早在先前他方入府之时,这些人都因着郁云霁的身份上前巴结,盼着有菡王府这层关系能好过一些。
    却不想墙倒众人推,如今郁云霁还没有如何,这群人便开始如此。
    手背上是郁云霁指腹轻柔的摩挲。
    “妻主。”孤启咬了咬牙,道。
    郁云霁太过淡定了,饶是此事,她仍面不改色,甚至温声问他:“想不想吃八宝糯香鸭?”
    孤启攥着她的手松了一瞬,随即怪异的看着她。
    这样的紧要关头她还能吃得下去,吃什么糯香鸭,怕不是断头饭。
    “你火气太大了,适当喝些莲子茶消消火,”郁云霁道,“前些时日他们送来了新鲜的莲子茶,今日正好回府,为你降降火。”
    “妻主是有主意了吗?”她太淡定了,孤启一时没忍住,见复道无人,这般问道。
    郁云霁扬了扬眉头,随着他上了车舆:“没有,看母皇的态度,兴许传言属实。”
    孤启眸中的希冀化为湮粉,他蹙紧了眉头,握着她的手道:“你不要这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郁云霁,我真的很担心你,这件事到底会不……”
    话说至此,孤启顿住。
    他本想问,出了这样的事,郁云霁还能不能活,她从天之娇女一夜间坠到了泥潭中,暗中多少人都紧紧盯着,想来此事对她的打击是很大的,他不信郁云霁能这样若无其事。
    但她若并非皇室血脉,她的存在在就是皇室的污点,是女皇的耻辱。
    没有那个女娘能忍受自己心爱的夫郎做出这种事的,女皇曾那般宠爱她,如今想来何起的讽刺,更何况,她还是一国之母,是受百姓朝拜的女皇陛下。
    郁云霁的生死就在女皇的一念之间。
    “郁宓,你不会有事的,对吗?”孤启干涩的喉头上下滚了滚,艰难挤出涩声。
    郁云霁摩挲着指节上的白色玉扳指,许久才道:“孤郎,你是天底下极好的儿郎,但此事太过凶险,我能否活下来尚且不知,且此事事关重大,多少人为此虎视眈眈,你跟在我身边,怕是没有安宁的日子,我也不愿牵连你。”
    “你要弃我于不顾了吗?”孤启眸中蓄满了泪。
    他不在乎生死的。
    真正的孤启,早在生父死后便跟着去了。
    他自始至终都是一个躯壳,是因为郁云霁的存在,他才对世间多了几分流连,是因为郁云霁,他才能有胆量与希望活到现在。
    可郁云霁总是想将他推开。
    他不想活在没有郁云霁的人间。
    “郁宓,”孤启滚烫的泪大滴大滴的抵在了她的手背上,带着灼人的温度,像是要将她的心口烫开,“你为何总是这样,我不会拖你后腿的,我什么也不怕,我只想同你在一起,你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说着,他凑到郁云霁的面前,小心的亲吻着她的唇角。
    她唇角还带着清甜的香气,是晚香玉的味道。
    “不会有事的,郁云霁,你不会有事的。”他喃喃道。
    “倘若我失了皇女的身份,倘若我一无所有呢?”郁云霁没有避开,淡声道。
    如果这条路要吃太多的苦,她不愿带着孤启前往。
    她一次又一次的提起和离,可平心而论,她是不想孤启离开的。
    不知何时开始,孤启在她心中渐渐变得不一样了,可她并不能因此如何,她尊重孤启的选择,在此之前,她还是想逆着本心将和离书给他。
    孤启有退路的。
    “郁云霁,我不在乎你究竟是什么身份,我只在乎你,”孤启凤眸中还噙着薄薄的水意,他是当真为此着了急,“哪怕是魔窟是火坑,只要你去,我一定跟着你跳。”
    这样的话太过感人,她对上这双眼眸,许久不曾言语。
    孤启的话太过动人,她会不自觉的想要将他留在身边,想要将他束缚在此。
    可她这样的情绪在此时并不合适。
    她身边满是危险,孤启到底是儿郎,在她身边随时都有可能出事,如今她并不能时时刻刻来保护孤启的安危,暗中多少势力虎视眈眈,即便她如今失了身份,不能再同郁枝鸢竞争皇位,也不乏有人想要将她置于死地。
    她不愿让孤启在她身边日日提心吊胆。
    郁云霁沉静的眸子望着他,最终松开了他的手:“引之,这并非玩笑,并非儿戏,关乎到你的性命,你要我看着你同我一起送死吗?”
    原本交握在一起,还带着薄薄冷汗的手心,此刻在分开的一刹,掌心的温度与湿意皆被帘外的清风吹干,带走。
    孤启心头的温度也随之被风吹散,凉透。
    “死?”孤启哂笑一声,令人心中泛起冷意,“郁云霁,就算是死,我也要同你死在一处,你别想将我自己扔下。”
    郁云霁没再说什么。
    她的确心悦孤启,但她清楚的知晓,这件事若成倒没什么,一旦出了闪失,定然会牵连上许多人,她不愿孤启出什么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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