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日后。
    菡王府恢复了昔日的光彩,一时间门庭若市。
    郁云霁每日都要见诸位世家大族的家主,自她恢复了菡王的位置,这群昔日不曾来往的大族也纷纷前来。
    孤启望着青镜中的自己,接过含玉手中的白绫,一圈又一圈将腰身缠紧:“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当初妻主身陷险境无人前来,如今得知妻主是有意为之,生怕晚来一步少了她们的好处。”
    这群人倒是会趋利避害。
    “可世家大族谄媚巴结也并非坏事,能使女君殿下将来的路更顺,便是好事,”含玉说着,担忧的看着他,“殿下,束腹怕是,怕是会不好……”
    孤启蹙着眉,不曾应声。
    他何尝不知束腹对腹中女嗣不好,可幽朝郎君的衣衫大都是束腰的,但凡男子腰身有些发胖,心细的女娘都能看得出来,若是他不束腹,依着郁云霁的聪颖,必然能看出端倪。
    他想要这个孩子。
    若是郁云霁不喜,他便偷偷将孩子生下,瞒着她。
    他的身子不易有孕,若是依着郁云霁的想法,将孩子堕掉,听太医的意思,他怕是一生都与女嗣无缘。
    这个孩子来之不易,此事不能让郁云霁知晓。
    “可是殿下,将来是时间还长,瞒得过一时,也瞒不过一世啊,”含玉发愁道,“就算殿下束腹,等到了生产的时候又当如何?”
    “总有办法的。”孤启面色有些难看。
    束腹的感觉很不好受,腹中的小生命像是抗议一般,不安的给他传递着阵阵反应,一阵恶心的感觉复又随之涌来,孤启偏着头掩住唇干呕一声。
    孤启面上泛白,眼眶中蓄满了水意,他绷着指节,抓紧了桌角,这才得以稳住身形。
    “殿下。”含玉忙扶住他,一时间竟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男子孕育女嗣是极为不易的一件事,若是没有妻主的陪伴,孕期则更是艰难,偏生孤启不愿告知郁云霁,注定孕期是比寻常该男子难过的,此刻面临这样的反应也只能自己捱。
    孤启像是一瞬间脱了力,他颤着手缓缓将贴于胸前的锦帕取出,深深吸了一口。
    不够,这味道太淡了。
    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自他日日都能伴在郁云霁身旁后,这锦帕上残留的一点点香气,根本不足以安抚他的情绪。
    他好想将头埋进郁云霁的脖颈,用力地汲取她身上温热的清香。
    正堂。
    这些时日她接见诸位世家大族的家主,想要心思各异的老狐狸们为她办事,却也不是那般容易的,如今总算是得了几分闲,便见到了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殿下,奴是先前姣郎身边的月生,”那窈窕的儿郎朝她跪下,道,“您兴许已经不记得奴了,但您当初救了奴一命,奴前些时在恭王的府上,如今被卖到了南风馆,因着三千姐姐,如今也收获了不少恭王的消息。”
    郁云霁扬眉望了三千一眼。
    后者应声道:“殿下,月生如今是我们在南风馆的线人,他已将恭王的所作所为知无不言,如今又收集了大量的线索,亦可在世家大族中周旋。”
    郁云霁微微颔首,她说这人怎么看着这般眼熟,原来他先前曾在王府做事。
    “世家那边还需盯着些,”郁云霁微顿,她问,“国公府那边,最近可有动向?”
    云梦泽还是郁枝鸢的幕僚,如今郁枝鸢失了川安王这一大助力,在朝虽不说孤立无援,却也不会那么好过,她兴许会将注意打到他的身上。
    月生沉默了一瞬,道:“奴还不曾得知云家的消息。”
    云家人大都洁身自好,依着定国公的脾气秉性,她的女娘们不会出入这些场地。
    “但云公子曾来过南风馆,似乎是,买了一种药。”月生想着,比划道,“那药我也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听南风馆的爹爹说,应当是用于女男,情.事的……”
    似乎是因着这些东西在郁云霁面前说有些不好意思,月生红着一张脸道:“云公子每每来此都会带着帷帽,奴是无意间看到的。”
    “情药。”郁云霁轻声道。
    云梦泽一个未出阁的儿郎,买这种药做什么?
    “我知晓了,你先回去吧,留意世家大族的动向。”郁云霁道。
    三千对上她的眼眸,当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告了声退便下去差方才月生口中的药了。
    郁云霁摩挲着指腹上的玉戒,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药兴许不止是这样的作用。
    弱水正摆弄着一条鱼,正是周子惊派人送来的鲜活鲈鱼。
    孤启脾胃不大好,秋季宜食鲈鱼,益脾胃,性温滋补,正适合孤启。
    弱水见她来,动作也随之停住:“殿下,恭王府的线人被清除了多数,如今我们的人所剩无几,接下来当如何?”
    “郁枝鸢如今宛若惊弓之鸟,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世家大族,”郁云霁道,“大族终究是多年的世家,如今出了这等事,都是小心翼翼,否则出了差错,便是母死女险,巢倾卵覆,谁又能躲得过呢?”
    “殿下说的是。”弱水应声。
    她要的不是世家的假意顺从,而是她们心悦诚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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