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王励的想法,王家二老爷很是感慨,王家的人做了几辈子学问,几乎没人做地方官,而王励年纪尚幼,二老爷不放心他外放出去。但对于王励的想法,他很欣慰,因为他知道儿子长大了。
    对于王励的前途,并不是他们能够完全掌控的,能留在长安做学问,王家人自然高兴,但若要外放出去做地方官,王励愿意去,王家也可以接受,只是多了几分牵挂和担忧。
    打探之下,吏部传出消息,果然有意派遣王励外放,可能补的两个位置一个是宿州灵璧县录事,一个是丰州莆田县主簿,都是九品官职。
    宿州灵璧县在中原腹地,虽不算富裕,但是名石之乡。丰州莆田县在闽南海边,比较富裕,但偶有海贼侵犯。
    一个安逸守成,一个危险却容易出政绩,王励听说之后立即表示想去莆田县,期待可以做些政绩出来。
    二老爷却严厉的否决了:“你初入仕途,除了会写两篇文章,还会做什么?就你这个样子去莆田,能作出什么事来?还是先去安定的地方学了做人当官的道理,把基础打牢了,再想着怎么做出功绩,免得误己误民。”
    王励被父亲训的满脸通红,见父亲说的有道理,认真思过。而王老爷终究是厚着脸皮再次出去疏通了一番关系,确保了王励的去向。
    因中举之事,王家格外忙碌,十二娘一直到三月底才去灼华馆上课,可到了馆中,嘉娘就给十二娘带来了一个颇为震撼的消息——馨娘真的要嫁给沛王了,不过是做侧妃。
    十二娘惊讶的合不拢嘴,一是没想到她跟沛王真的成了,二是没想到馨娘愿意去做侧妃!
    这个婚事的起因是皇后主动提出,说沛王自立王府了,身边不能没有人照顾,内院理应有个主事的人。但他年龄还小,立王妃早了一些,不如先纳了侧妃,找个人照顾他的起居。
    皇上听了十分赞同,与皇后商量,要找一个稳重、体贴、能干的,年龄稍大一些也无妨。正巧沛王与嘉娘一同游街的事情传到了二圣耳中,考量了一番,觉得馨娘是个不错的人选,问询了房家人的意见后,遂下了旨意。
    “馨娘也愿意吗?并无怨言?”十二娘难以置信的问道。
    嘉娘点头,说:“我去看过她了,她说做沛王的侧妃,并不委屈她。”
    十二娘不能理解,虽然是嫁入了皇家,可是终究是侧室。想到馨娘的美好,怎么会不委屈?
    她心中充满了失望,也有些受打击,她原以为自己这两年来很好的融入了这个时代,可是当她遇到纳妾这种事情,依然不淡定,特别是十一娘和馨娘的婚事,连番的刺激了她!
    嘉娘对此事的反应不及十二娘这么激烈,也没有料想到她有这样的情绪,而是跟她说起闲话来:“子杰的差事安排下来了吗?”
    十二娘压制着心里的情绪,说:“嗯,吏部昨天才下的公文,他要去宿州灵璧县做录事了。”
    嘉娘有些意外,说:“他外放了?我还以为他会留在长安修书。不过当一方父母官也好。”
    王励四月二十日之前就要赴任,吴氏带着煕娘在帮他收拾东西,并安排随行带去的人。
    “四郎只是一个录事,不能带太多的人去,不然阵仗大了,让县令觉得他张扬。”吴氏细想了一下,吩咐着煕娘,“让采依跟着去吧,四郎身边少不了一个人。”
    煕娘大惊,说:“采依今年十五了,之前不是说过几月就放出府配人的吗?”
    吴氏叹了一声,说:“若四郎留在长安,我可以慢慢帮他挑个媳妇,自然不用抬举这些丫鬟。但他现在去宿州,一两年也不见得能回来一次,婚事更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不带个人我又怎么能放心呢?采依是从小服侍他的,我看那丫头是个老实本分的,从不在四郎身边说些不该说的,将来也不用担心她惹是生非。你去问问她,若她愿意服侍四郎,就让她跟着去,若想出府,我们再挑其他人。”
    听婆婆说了一番,煕娘便屏息退下。找来采依问询意向,采依一脸惊喜和害羞,想到不用出府随便嫁给一个仆从,可以待在有情有义的四郎身边,哪有半点不愿意?
    正巧十二娘下学回来找熙娘,看看有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碰到采依红着脸退下,好奇的问熙娘:“这个丫鬟怎么了?”
    熙娘解释道:“她是四郎身边的丫鬟,采依。母亲让她跟着四郎一起去任上,照顾四郎的起居,我把她叫过来叮嘱了一些事情。”
    十二娘领会到是什么意思,原本就纠结的心,更拧紧了几分。
    她苦笑一下,当她关注“小妾”这件事的时候,竟然满眼满世界都是小妾,当真滑稽。
    帮熙娘清点誊抄了一下物品的清单,一起吃过晚饭后,十二娘走在回娉婷小楼的路上,遇到了从王勉房里出来的王勃。
    两人顺路,并肩走着,十二娘比较沉默,王勃便问:“你最近看起来不太开心,怎么了?”
    十二娘想找一个人聊一聊,说道:“我身边的姐妹,一个两个全都要嫁人了,虽然听起来我有点多管闲事,但我真的很担心她们,不知她们以后的生活会不会幸福。”
    王勃对十二娘的交际圈很熟,自然知道她说的是馨娘和十一娘,于是安慰道:“十一娘嫁入崔家,馨娘嫁给沛王,都是好婚事,你应该不用太担心,她们会过的很好的。”
    十二娘苦笑,说:“是吗?门第好就说明婚事好吗?我更关心她们嫁的那个人,以后将为她们撑起一个天地的那个人。”
    王勃若有所思,说:“沛王端雅和善,崔贞慎素有孝名在外,必会善待她们的,你为什么这样担心?”
    十二娘虽然不指望王勃能够理解,但她此时只有王勃能够倾诉,便说:“我并不是担心沛王和崔贞慎的品行,我担心的是爱情。女子嫁人的那一刻,如同新生,余生将与什么人一起度过?将生活在怎样的环境里,都是由婚姻决定的。我之前看到崔贞慎在外沾花惹草,而馨娘又只是做侧妃,十一娘和馨娘在家被视作珍宝,嫁人之后则有可能面临与其他女子分享丈夫的问题,我真的很担心。爱情是自私的,怎么能与人分享?若真的到了那一刻,十一娘和馨娘的生活又怎么会开心幸福?”
    王勃听十二娘越说越激动,气氛有些紧张,想改善一下氛围,半开玩笑的说:“平日见你通情达理,乖巧懂事,没想到你是个善妒的女子,让人知道了,谁敢娶你?”
    善妒?是了,如今贤妻的标准是温柔贤惠、通情达理,更重要的是大度忍让,依十二娘的爱情观,哪里能跟贤妻沾上边?
    但十二娘今天的心情实在糟糕,她不想在王勃面前遮掩,冷笑着说:“我就是这样,‘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若找不到一心一意待我的那个人,自己过一辈子也无妨。”
    王勃有些呆愣住,缓过神来说:“你又胡说了,女子总是要嫁人的,怎么可能独居一辈子。”
    十二娘认真的看着王勃,说:“我是说真的,非常、非常认真的。”
    王勃停下脚步,因十二娘的话而看着她严肃的小脸,半晌,他抿嘴微笑着说:“好吧,放心,你会找到对你一心一意的那个人的,我保证。”语气十分笃定。
    十二娘抬眼看他,昏暗的夜色中,王勃的眼珠格外明亮。他眼神中的深意,十二娘懂,可就如春龙节那天的谈话一样,她不能直接回应他,只能迅速的转过身去,装作没听懂,急切的转开话题问道:“对了,你有崇郎的消息吗?他走了两个多月了,按理也该回来了。”
    王勃摇头说:“还没音讯,他若回长安了,应该会跟我们联系的。”
    十二娘有意扯开话题,不再提及关于爱情的半个字。
    两人一路聊到娉婷小楼门口,王勃目送她走进去,怅然而感慨的回味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四月初送走王励,高家的回信也从波斯传了回来,可姚元崇依然没有回长安。
    十二娘日益开始为姚元崇的安危而担心,让她深刻的感受到,在这个通讯不发达的时代,一次再见就有可能是永别……
    她拿着姚元崇送给她的腰坠,摩挲着下面的流苏,一根根的理顺,心绪也渐渐游离。
    他路上顺利吗?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才耽误了行程?他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他此时如果在长安,会理解她的烦忧和苦恼吗?
    十二娘忽的一怔,意识到自己刚刚在想什么,有些难以置信,她竟然十分牵挂他,她竟然已经把姚元崇当成了唯一知心的人,而且她心中似乎能够肯定,姚元崇一定能够理解她的想法。
    她站起身,对认清自己心底的一些想法,感到紧张和莫名不安。
    她深呼两口气,关上门窗之后,回到床上进入空间去找小唯,有件她思考很多天的事,有必要开始做起来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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