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亲儿子,张文勇没有隐瞒。
    “你不觉得事情有点怪异?”朱正毅不信能坐在这位置上的张文勇看不出猫腻。
    “有人在算计你,也在算计我,想坐山观虎斗,又或者还有更深的阴谋,这人谋算不小,必须抓出来。”张文勇看向儿子的目光充满了欣赏,这个长得不怎么像自己的儿子,能力与性格最像自己。
    这才有了两人之间的对话没有任何一句废话。
    短短一个月内,两人隔空默契地演了一出戏,演给背后谋算他们的人看。
    “秦家的手太长了。”
    朱正毅虽然满意张文勇的配合,却不满意秦穆的做派。
    张文勇头疼了,不得不解释道:“小穆不知道我们的计划,他也是担心……”说到这,他说不下去了,再说就要牵扯到现在的妻子。
    对现任妻子,他也是愧疚的。
    毕竟多年来妻子照顾他,照顾家庭,给了一个安稳的后方,结果临到老年,自己还冒出一个亲儿子,让对方当了后妈,这事怎么想,都是他的错,他对不起儿子,也对不起现任妻子。
    “心疼了?”
    朱正毅讥讽张文勇。
    他做事是对事不对人,要是秦穆不下场,他又怎么会收拾对方,他收拾对方就是警告秦家,偏偏现在看起来效果甚微。
    今后他家跟秦家还有得闹。
    想想都是烦心事。
    便宜爹可以心疼他老婆,他也得心疼自己的妻子,凭什么他家蔓云就要受委屈,谁让蔓云不高兴,他就要让惹事的人更不高兴。
    面对朱正毅的逼问,张文勇老脸差点红了,“正毅,她毕竟是你妈,就算她心眼小一点,你就不能多担待一点吗?”
    “不能,我心眼也小,容不得我的家人被欺负。”朱正毅寸步不让。
    第219章
    张文勇看着儿子那张三分像前妻的脸, 内心激动又难受,现在摆在他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条安稳度日, 一条家宅不宁。
    按照计划,必定只能选择家宅不宁。
    但他也担心妻子吃亏。
    想了想, 忍不住求情道:“正毅, 你秦阿姨毕竟陪伴我多年, 多年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我的事,我总不能抛弃她吧。”
    “少装糊涂,秦家因为你获得多少好处你心知肚明, 虽然不是你亲手帮衬的,但秦安娴出面有什么不同?”朱正毅无法苟同张文勇的做法。
    一人得道是可以鸡犬升天,但也得看看这鸡犬能力配不配得上现在的职位。
    要是不配,早晚得出纰漏。
    张文勇被儿子毫不客气教训,脸终于红了,不得不辩解道:“他们都是闲职, 碍不着谁的道,也不高调,都心里有数的。”
    他心里也有数的。
    多年夫妻, 就跟妻子了解自己一样, 他也一样了解对方, 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 帮衬过秦家多少, 他也知道, 可以说,都是他默许的。
    但这种事不仅仅只是他一家, 大家都一样。
    只有这样,才能达到平衡。
    朱正毅见张文勇护着秦安娴,懒得再多费口舌,明说道:“你的事,我不管,我的事,你也别插手,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不可能,当有人谋算你我入局后,我们就不可能不下场,不然你干嘛那么欺负秦穆,不就是做给人看的?”
    张文勇眼神深邃,看得更深远。
    “我意思是戏我们可以接着演,但你跟我,不能插手到各自家庭内务中,这是我的底线。”朱正毅知道有人在推着他们走,他们不得不走,但也要维护妻子的权益。
    “你还好意思说!”
    张文勇气得瞪儿子。
    秦穆的事怎么算,还不是朱正毅先插手了,他才这么被动,才不得不隔空配合儿子演了这么一出戏。
    “秦穆先越界了。”
    朱正毅才不会承受自己有错,他最开始就只打算朱/张两个家庭磨合冲突,结果秦家跑出来搅局,他不收拾人怎么顺心。
    张文勇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秦穆的父亲是因为救我牺牲的。”
    朱正毅身上的锐刺收敛一点,他尊重牺牲之人,语气也变得平和,但话却一样不好听。
    “你的债,你自己还,别牵扯到我,我不欠你的,也不欠秦家的,他们安分守己,我自然不会动他们,但要是不识好歹,该收拾的时候,我绝对不会手软,你知道的。”
    说到这,他停顿了几秒,才接着说道:“你在我这,没有任何面子,我能跟你和平相处,看的就是我妈的面子。”
    要不是他亲妈,张文勇就算职位再高,他都不在乎,也不想搭理对方。
    张文勇再次沉默了,这次他思考了很久,才说道:“你秦阿姨表面上看着大方得体,也温柔,其实心眼很小,因为你,她已经一肚子怨气,我担心她会迁怒你跟你的家人,按照我的心意,其实我们认不认都没有关系。”
    他看得很开,并没有之前对外人时表示出的那种势在必得。
    因为他知道朱正毅的成长自己没有参与过,两人可以说一点父子亲情都没有,现在能坐在一起说话,也是因为有人需要他们父子内斗。
    “我也觉得我们没有必要相认,我们都各自过了需要对方的年龄,也各自生活安稳,完全没有必要非绑定在一起,给彼此的生活带来不安稳,可惜,有人见不得我们好。”
    朱正毅对背后之人很怨恨。
    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这人,非得花这么大力气给他找麻烦。
    张文勇欣慰地看着成长起来的儿子,心情有点复杂,但更多还是放心,只要儿子过得好,一个称呼,一点血缘,他都可以放弃。
    想了想,为了自己家庭和睦,他还是说道:“要不,我把事情真相告诉小娴,让她配合演戏?”
    朱正毅冷冷地看着张文勇,讥讽道:“那需不需要我也把事情告诉我的家人,我们和和气气演一出戏?”
    他能保证自己家人没问题,却不信任秦安娴与秦家人。
    张文勇尴尬地揉了揉鼻子,无奈道:“那算了,这事就我们两人知道就行了,多一人,就多一份风险,为了国家大事,不能冒任何危险。”
    “那以后就别假惺惺心疼。”
    朱正毅警告张文勇。
    “能稍微手下留点情吗?”
    张文勇脑海里闪过妻子的身影,最终还是有点不忍心,毕竟妻子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要是气出个好歹,他就更对不起对方了。
    “我妻子身体不好,一直吃药,你让我们手下留情,有没有想过我妻子会受伤,我妻子可只有一人,秦安娴的背后有整个秦家。”
    朱正毅觉得张文勇有点异想天开的天真。
    “唉。”
    张文勇叹息,心疼又无奈。
    朱正毅看了看时间,察觉耗时过多,不打算再耽搁,于是看着张文勇的眼睛认真说道:“如果秦安娴心地善良,有容人之量,不管是蔓云,还是我的两个孩子,都不会为难她,她今后过什么样的日子,取决于她要怎么对我的妻儿。”
    说完这话,他也没有等张文勇答复,而是摔门走了。
    摔门声非常大。
    大到不仅惊动了隔壁房间里的司机,也惊动了周边的住户,不少人从房门里,又或者是窗户,探出脑袋。
    然后就都看到了一脸寒意离开的朱正毅。
    朱正毅是沪市军分区的副司令,能住进军分区招待所的都是军人,就没有人不认识他,非常默契地,大家迅速缩回脑袋。
    但好奇心还是让他们在内心深处猜测,到底是谁惹了朱正毅,谁有这么大的熊心豹子胆。
    “领导。”
    屋里,司机担心地看着一脸阴沉的张文勇。
    他给对方当了多年司机,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生气的领导,内心深处有点忐忑。
    “我没事,你回房休息,我坐一会。”
    张文勇挥手让司机离开,他想一个人安静一会。
    因为他知道儿子说的话太对了。
    两家关系如何,相处如何,重点在于秦安娴,要是秦安娴不挑事,两家绝对能和平相处,但偏偏妻子容不下朱正毅。
    也容不下正毅一家。
    张文勇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他也是在把妻子娶进门多年后才发现对方还有另外一幅面孔,那时候三个孩子都出生了,他还能怎么办。
    加上秦安娴确实一心为家,没有做过对不起自己的事,他不可能离婚。
    离了婚,他不敢保证后面的妻子会不会容得下他的三个孩子,再加上大舅哥的救命之恩,只要秦安娴做事不过分,他也就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安稳日子也就过到了现在这把年纪。
    临老,有人给他找了天大的麻烦。
    张文勇知道,妻子的怨气只要压不下去,就一定会吃亏,吃天大的亏。
    他当初调查儿子时,可不仅仅只是调查了朱正毅,也调查了儿子的家人。
    王蔓云,朱英华,朱英盛,都是聪明绝顶之人,想在他们三人手里落到好,比登天还难,妻子要是想为难朱家人,受伤的肯定是她自己。
    “唉。”
    一声叹息,张文勇无能无力。
    确实如儿子说的,走什么样路,永远取决于自己怎么做,这就是所谓的种瓜得瓜。
    张文勇是连夜离开沪市的。
    他工作繁忙,不可能有太多的时间浪费在私事上,跟朱正毅见完面,晚饭都来得及吃,就叫上司机离开了。
    临走是,两人打包了一些馒头,防止饿了能垫一口。
    司机是老司机,早就习惯了张文勇的做派,没有任何怨言,让走,他就开车往宁城赶。
    车是宁城的车,还了车后,他们得马不停蹄坐飞机回京城。
    张文勇跟朱正毅的关系并没有在大院里传开,一是赵德贵不是多嘴之人,他在知道这个消息后,连妻子都没有告知。
    至于另外一个知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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