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枝的阻挡同时也对他的身体产生了极大的挤压破坏,他的大脑开始晕眩,眼球充血,睁开眼看出去的景色都是通红一片,就像那人身上的红衣一样,绚丽而刺目。
    而他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一次……
    这一觉睡得浑浑噩噩,萧君逸勉强睁眼,头还是疼的厉害,耳中嗡嗡作响,视线有一瞬间的模糊,甚至看不清眼前的所在。
    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片猩红,难道他的眼睛也出了问题?
    萧君逸动了动身子,两手用力撑住床板想要坐起来,手上却似乎握到什么柔软的东西。
    细细长长,略微冰凉,这是……
    谁的手指么?
    是谁?
    他眨了眨眼,挣扎地越发厉害,身体却率先向他发出抗议,阵阵剧痛让他几乎无法移动分毫。
    “别动别动,醒了?要喝水么?”
    耳边传来谁的声音,飘飘忽忽地听不真切,掌中握着的手指被抽了出来,他有些贪恋地勾了勾手,却什么都没够到。
    随之而来的是额头覆上一个温暖的物体,眼中也再度出现了那片红衣。
    唔……是他呀……
    又一次在濒死之后看到这个人,萧君逸也不知自己此刻该是怎么个心情,一时有些复杂,酸酸涨涨的,还有几分委屈。
    夜子曦眼看着小崽子一双略微黯淡的眼里氤氲起一片雾气,心里顿时揪紧了,不甚熟练地给他擦了擦,哄孩子般的语气,“是我不好,我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那里,以后你就在我身边,哪也不去,我会护着你,再信我一次,好不好?”
    萧君逸本就暂时性失语,连哭都哭不出声,只能哼哧哼哧喘着粗气,嗓子里逸出几声被压得极低的气音,简直就是委屈狠了,声声控诉着夜子曦的冷漠与无情。
    这小崽子现在身体正是最虚弱的时候,若再这么哭下去,保不齐会发生什么意外,夜子曦实在是没辙了,只能宽了外衣,小心翼翼揽住他躺下,轻轻环过手把人圈在怀里。
    好在他这段时日对力量的掌控有了几分效果,否则怕是真得让他伤上加伤。
    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脊背,感受着紧绷的肌肉慢慢松弛下来,小孩应该也是哭累了,本来刚醒来就没几分精力,便再次沉沉睡去,只是这次,他的手死死拽住了夜子曦的两根手指,好歹是安稳了几分。
    这件事算是暂时揭过,但是二长老跟他之间的间隙,已是彻底种下了,只是碍于某种原因,暂时没有发作罢了。
    夜子曦最近愁的,是另一件事。
    他既然要把小崽子养在身边,就必然会尽心尽力,可离了学堂,又该由谁来教导他习武呢?
    璃月和韩枫作为左右护法,平日里处理教内事务已经够辛苦,更加不好意思让他们再抽出时间来教导自己的徒弟。
    可在这么一个拳头就是硬道理的时代,弱就意味着随时会有生命危险,他不能真的时时刻刻把人带在身边,更何况连他自己,都只是个半吊子。
    思索良久之后,夜子曦终于做出一个大胆又艰难的决定。
    他要亲自教他习武!
    事实上,他这段时日以来,每天晚上都会梦到一些原主的记忆,大部分是浮罗心经的口诀,还有一些具体招式。
    浮罗心经历来只有教主和其子嗣才能修炼,可对他来说,想要搞懂这些拗口的堪比经书的心经,也是有一定难度,但若是小崽子的话……
    一来他没有记忆,一直很黏自己,不大会背叛,二来他又不能言语,无形中将那种顾虑和威胁降到最低。
    更何况据练武堂的师傅说这小子资质不错,悟性也高,说不准比他还能学地更快一些,这样他还能看看现场版教学,夜允又有了自保能力,勉强算是一举两得。
    夜子曦素来行动力极强,他循着记忆,把脑中的那些招式默写了出来,交给萧君逸,却没有告诉他这正是浮罗教绝不外传的内功心法。
    萧君逸是极聪慧的,只扫了两眼,就能看出它的精妙之处,认认真真背了两个时辰之后,便直接把本子烧了,扬起一片飞灰,让夜子曦不得不赞叹声,真真是心思缜密!
    于是随后的日子里,他便旁观了萧君逸练武的全过程。
    那曾经在梦中出现的文字,终于是变成了现实的一招一式,不断唤醒着他身体里潜藏的本能,让他隐隐也有了些感悟,想来再多上一段时间,他就能彻底把失去的东西捡回来。
    终于修完了一天的功课,萧君逸还剑入鞘,他手里这把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长剑,却被他耍的虎虎生风,甚至隐隐能感受到剑气,摘花断叶,想来也是不远了。
    他提着剑,慢慢走了回去。
    在屋檐下,摆了一张美人榻,奢侈地铺了好几层白虎皮,最上面盖了张雪夜银狐皮,非得是五十来只完整的银狐才能制成这么大一张。
    更何况雪夜银狐只在北疆极寒之地才有,又灵智颇高极难捕捉,不过凭着它那身柔软又纯净的毛,也总能引得猎人前去,成为达官贵人的心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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