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薛业师兄,再是薛业教练,现在是薛业的恩师,你有几斤几两能惹得起啊?
    薛业赶快抓住那只大手,感受罗爷爷的骨节。几年前恩师不是这样的啊,永远站成标杆。哪怕上了年纪也能跳,看学生不规范,暴脾气上来自己做样板。
    这个高高大大的男人,薛业想起来是谁了。袁云,师父的第一个徒弟,师兄的师兄。
    猝不及防,那只手朝薛业抡过来,打了一个响亮的手板,声音像打在钢板清脆有力。
    “你这小子!跑了也不知道回来!”罗季同当真厉害,那声音,比年轻几轮的黄俊还有阵仗。
    薛业没躲,手掌刹那肿起来。眼周和掌心红起来的速度一样,先微热后滚烫。
    陶文昌再一次拉住祝杰,离当场去世就差那么一点。妈啊,当着野逼的面打薛业,完了,罗季同要被祝杰列入黑名单。
    “家里出那么大的事,小十他们都在北京,也不知道找找!不懂事!”罗季同又是一掌。稳重老练的张海亮在他口中变成小十。
    薛业不敢躲,眼圈又红一个色度。
    “你师兄不找,你就不知道回来!”罗季同再次落掌,重重落在薛业肩上。
    陶文昌看热闹是玩脱了,师父和徒弟长久未见,不应该是抱头痛哭吗?谁知道罗老不按常理出牌,上手就打?
    您可别再打了,再打我旁边的人就拉不住了。野逼不讲道理,他把您轮椅掀了这属于上门女婿惹泰山。
    这一下,着着实实把薛业打疼,眼眶悄悄地湿了。
    “你还敢哭!”罗季同伸手,却没有落下。
    孩子都是他一手带起来,从袁云,到薛业,从罗老大,到小十六,每个都在他手里哭过。小时候压腿、拉筋、跑耐力,这帮孩子从喷着鼻涕泡开始,每个人的脾气喜好优点缺点,他全部视若珍宝。
    练体育很苦,现在是有条件的家庭才搞,从前是家里没钱才搞,稍微有出路的家庭谁也不送孩子受罪。
    小十六最是哭得多,哪个师兄都没他这么娇气,不仅自己能哭,还带着傅子昂一起哭。可只在训练时候掉过眼泪,当着外人从来没有。
    薛业哭得没声音,哭得很难看,咧着嘴,只顾流眼泪。一边流,一边用胳膊擦,把脸埋在肘内呜呜。
    “哭什么!”罗季同的手颤动。
    薛业嫌自己丢人,蹲下用两条胳膊同时挡脸。
    “你!还哭!”罗季同失声。
    这个孩子,不省心又省心。训练从来不用催,凌晨5点肯定开始叠豆腐块,那么小,就知道跟在师兄屁股后面跑步。
    师兄们跑得快,他小腿紧着倒换,摔了没人看见就爬起来,有人看见,立刻哭一鼻子。江川总想冲过去抱起来,被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拦下。可是这孩子性子太刚,又糊里糊涂,明知道自己血型特殊还喜欢动手。
    小学那几年,罗季同最怕接到十六班主任的电话,又把谁谁谁给摁住捶了。
    所有孩子里最像自己的一个,天生的运动员条件,不好好跳远才可惜。谁知道怎么就碰上一个畜生,把好好的孩子给糟蹋了。
    “过来哭!”罗季同拍了一下轮椅扶手,“当着外人,今年都19岁了,还哭!”
    外人?祝杰艰难地忍住。
    薛业抹着眼泪,蹲着挪地方,一直挪到罗季同的腿边,哭得像个被雨淋湿的蘑菇,一直蹲着。
    罗季同的眼眶也在充血,能看出是忍着的。小十六蹲过来了,他连忙朝袁云招手,幅度很小,怕把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宝贝疙瘩吓跑:“快,快给你师弟拿出来,挑大的拿。”
    “瞧您急的。”袁云笑,师父骂了一路,心里多疼只有他自己知道。不然不会没通过主治医师的允许就从瑞士回来,还不到半年的修养期,破例下地走动。
    “快,你师弟哭着呢。”罗季同嫌他动作慢。
    薛业不敢抬头,也没脸抬头。鲜艳的红色闯入视线。
    “起来吃,蹲着腰疼。”罗季同说,几个用心挑选过的石榴,往前递了递。
    薛业终于忍不住,趴在恩师的膝盖上,放声大哭,哭出了积攒4年的眼泪。
    晚上,体育办宴请罗季同,地点定在学校不远处一家粤菜。包厢里罗老先入座,由袁云推着轮椅。副院长被黄俊引到罗老旁边的次主位。
    “十六。”罗季同随手一指,“你过来坐。”
    薛业跟在祝杰身后,眼睛肿到不好意思见人。“我和杰哥坐就行,眼睛不好看了。”
    “杰哥?杰哥是哪个单位,哪个体校的?”罗季同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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