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晏莳道,“我们就随便走走。”
    说罢,与花凌一起出去了。蒋老太见这二人出去了,也不好说什么,又一眼瞧见了磕瓜子的曲流觞,脸上又堆满了笑“这位公子,你们家里在皇城都是做什么的啊?”
    “做官的。”曲流觞将瓜子壳吐到地上,“劳烦倒杯水。”
    蒋老太一听做官的眼睛一亮,忙不迭地又倒了杯水“能在皇城里的官都是很大的官吧?能见到皇上吗?”
    “自然,”曲流觞喝了口水,继续嗑瓜子。
    “能见到皇上,那一定是很大很大的官吧?”蒋老太的声音里有些连自己都没发现的兴奋的颤音。
    曲流觞嗯了一声。
    他们说这话时,蒋老大与他媳妇自然也听到了,两人相互对视一眼,这脸上都有掩饰不了的喜色。
    “那个宴公子,他们家做得官是不是最大啊?”蒋老太瞧出来了,他们这群人里是以晏莳为中心的。
    “对啊。”曲流觞轻笑一声,他爹是皇上啊,还有什么官能比皇上还大?
    蒋老太用手在衣服上搓搓,继续问“那他住得房子一定很大吧?有多少下人啊?二十个有吗?”蒋老太这辈子去镇上的次数都屈指可数,镇上最有钱的人家是王财主,房子很大,家里有四个使唤仆人,这是她见过的最有钱的人了。至于眼前这些人,能有多有钱,她想象不到,不过家里要是有二十个使唤下人,那是她能猜出的最大限度的了。
    曲流觞轻笑一声“嗯,一个院子里有二十个下人。”
    “妈呀,”蒋老太拍拍胸口,有些被吓着了,“一个,一个院子里就有二十个下人?都是伺候一个人的?那家里能有多少个院子啊?”
    “三四十个吧。”曲流觞顺嘴胡诌,他倒也不是闲的牙疼,在这儿拿老太太开涮,什么人什么对待法,而且与这蒋老太聊天时,也能得到不少有用的信息。
    “三四十个,那得有多少下人?”蒋老太算不过来,转头看向蒋老大,“老大快算算能有多少人?”
    曲流觞“好心”道“也就七八百人吧。”
    “这,这也太多了。”曲流觞蹦出来的话一个比一个有冲击力,屋里的蒋家人听得是心惊肉跳的,“那,光是这些下人一个月就得花不少银子吧?他们一个月能赚多少银子啊?”
    “分下人,”曲流觞嗯了一声继续道,“有的月钱是二两,有的可能会少些,但有的也可能会多些。”
    “二,二两银子。”蒋老太又看看蒋老大。二两银子对于他们来说是什么概念?有的人家累了一年也不过才得几两银子,这当下人几个月的收入就赶上他们一大年的了,蒋老太的脸上似乎都泛着光。
    曲流觞瞥了他们一眼,故意道“等来年蒋解元高中了,你们也能过上有下人的日子了。”
    没想到这话非但没让蒋老太高兴,反而使她原本兴奋的面庞冷了下来,她轻哼一声“我能指望他让我过上什么好日子。”
    这话有两种解释,一种是蒋一堂是个不孝子,就算来日发达了,也不会管他的老娘,但根据观察,蒋一堂对他娘的话唯命是从,所以不会是这个原因。那第二种原因就是蒋老太不会认为蒋一堂有发达的那一天,这就很值得耐人寻味了。一般的读书人考上秀才实属
    不易,考上举人更不容易,更别提他是本地举人的第一名——解元。这样的人,来年春闱只要不出意外的话,就都会高中的,但这蒋老太的态度实在是让人费解。
    曲流觞没再说话,擦擦手站起来拍打拍打衣服迈着长腿来到院中。
    院中——
    晏莳长身玉立站在花凌身旁,花凌蹲在地上,与蒋一堂的儿子蒋小三正在和泥巴玩儿。
    没错,就是和泥巴。
    “哥哥,你看我捏的小兔子好不好看?”花凌将手里那团黑乎乎的东西拿给晏莳看,脸上写满了“快来夸我,快来夸我”的表情。
    曲流觞伸长脖子一看,那是屎吗?黑乎乎的一团上面支棱着两个长长的泥棍。
    晏莳将那坨烂泥拿在手里,手指翻飞几下就捏出了一只泥兔子,他掀开衣袍蹲在花凌身边“明庭捏的小兔子真好看。”
    “呀,它怎么变得这么好看了?”花凌睁大了眼睛十分惊奇地从晏莳手里将泥兔子拿在手中,“这是我刚才捏的那只吗?我怎么觉得有点儿不像?”
    晏莳睁着眼睛说瞎话“自然是了。”
    曲流觞慢慢地用手捂住眼睛,简直没法看啊没法看。
    花凌又将泥兔子给蒋小三看,蒋小三高兴地直拍巴掌,将两只小手里的小泥团塞进晏莳的手里“兔,兔兔。”他年纪还小,只能这样表达自己的意思。
    晏莳拿起泥团开始为他捏兔子,花凌趁着他不注意时,转过头冲着曲流觞狡诈一笑。
    等这两大一小捏完了泥巴,曲流觞打了盆水给他们洗手,找了个机会将方才与蒋老太的对话全说给了晏莳听。
    晏莳擦擦手“无妨,咱们静观其变。”
    花凌似乎很喜欢蒋小三,从衣袖里摸出一块牛乳糖给他,这孩子的奶声奶气地说了声谢谢,瞧得出来教养十分好。不过他没吃糖,用两个小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往厨房那里走去,看样子是要给他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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