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仙朝一直都记得那天孟长青忽然出现的场景,那扇子转得真漂亮,比谢怀风转得漂亮多了。
    吕仙朝平时就喜欢笑眯眯的,怪是怪了点,但是瞧着不是特别的恐怖,姜姚有点难以想象这人就是道门传言中的那个魔头。他想,若吕仙朝真是如此凶恶的人,玄武应该不会放任他现在这么自在地在山里晃吧?想着他又看了眼吕仙朝,正好撞见吕仙朝对着他笑,他吓得立刻收回了视线,然后就听见吕仙朝笑出了声。被无情嘲笑的姜姚不知道,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听这两个人说完了当年那段往事的人。
    姜姚走后,孟长青与吕仙朝坐在树下,孟长青拿出了那块玉。
    “这什么?”吕仙朝伸出了手。
    “吴聆的玉,有人从山下送给我的。”
    吕仙朝摸着玉的手一停,半晌才道:“有点意思。人不敢来,一天到晚玩这些把戏,他是真的盯上你了。”
    “我能感觉到一些事情。”
    “什么事?”
    孟长青沉默了很久,道:“他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我当初觉得他是在找记忆,现在感觉不太像。”
    吕仙朝无所谓地笑道:“那他找什么,说不定在找我呢。”
    孟长青思索了许久,终于对着吕仙朝说了一件他从来没和任何人提起过的事情,“吴聆死后两个月左右,我出现了幻觉。我总感觉他没死,一直在跟着我,有时候我能看见他忽然出现在我眼前,那段时间我一直在做一些很奇怪的梦。后来我去了一趟长白宗,在长白宗的梦华殿里,我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吕仙朝看着孟长青,终于问道:“什么东西?”
    孟长青回忆道:“一些奇怪的画,贴在真武大帝像后面,道书里面也有,看不出画得什么,好像是些红色的人像,又不太像。”他望向吕仙朝,“那些画给人的感觉很不对劲,看过了就一直忘不掉。”
    “吴聆画的?”
    “是他的笔迹。”孟长青停顿了下,道:“不过话又说回来,我那段时间煞气反噬得很厉害,我也不能确定那些是不是幻觉。”实际上,那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他都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尤其是到了后期他的幻觉越来越严重,他几乎就不离开太白城了。
    吕仙朝道:“幻觉也好,真的也罢。他一个魔物,本来心里就变态,他画什么都正常。你不要多想了,他找你是正常的,你杀了他,他一定会找你,寻仇而已我见得多了。他要是来了才好,我正愁没地方找他。”说着吕仙朝将那块玉佩抛回到孟长青手中,道:“好了,我要下山了,这事交给我,你就别管了。”
    “你要下山?”
    吕仙朝道:“是啊,我是邪修,神功大成自然要去杀人,玄武不是我待的地方。”吕仙朝说着便起身,刚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对了,差点忘记了,你转告你们的掌门,他不惹我是对的,以后我见着玄武弟子,看在今日的面子上可以饶他们一命,日子还长,后会有期。”说完他回头走了。
    孟长青站在原地望着吕仙朝远去的背影,好久没说话。
    放鹿天,下了一天的雨,傍晚停了会儿,晚上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来。
    孟长青回到山上,看见那屋檐下挂着的灯笼,昏暗的山林里,那点烛光就像是萤火似的轻轻地飘在雨中。孟长青积压的心事忽然间就散了很多,他走了进去,一直来到了李道玄的屋子前,他见屋子里没点灯,以为李道玄休息了也就上没前敲门,站了大半个晚上,雨都开始小了,终于他打算回屋,一回头却看见李道玄站在身后望着自己,那样子不知道是站了多久了。
    “师父?”他显然是没想到李道玄一直在看着他。
    李道玄傍晚去了一趟放鹿天的藏书阁,一回来就看见孟长青在自己的房门口站着,也不上去敲门也不出声,就这么站了看着那扇门大半个晚上。此时见孟长青回过头,他终于问道:“为何不上去敲门?”
    “我以为您休息了。”孟长青显然是很意外。
    雨打在屋檐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李道玄望着他,道:“我去了一趟书阁。你有心事?”
    孟长青下意识地想起了白天发生的事情,道:“没有,想起些过去的事情,没有什么特别的。还有就是吕仙朝今日离开了玄武。”
    “他的事情掌门找我聊了几次,玄武与他没有恩怨,但也的确容不下他。他走了也好,终究不是一路人,今后再见玄武也不会对他手下留情。”
    孟长青知道李道玄这番话是说给自己听的,慢慢地点了下头。他能感觉得出来,李道玄和谢仲春对吕仙朝的看法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倒是南乡子对吕仙朝的态度有些微妙。谁也不知道南乡子在想些什么。
    李道玄对着孟长青道:“进来吧。”
    两人进了屋,孟长青去点灯。刚一点上,孟长青似乎想到什么似的,手里的动作放慢了,问道:“师父,您有没有怕过什么东西或者人?”话音刚落,孟长青就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个很蠢的问题。
    果然李道玄问他:“你在害怕吗?”
    孟长青立刻摇了下头,“没有,我只是问问。”
    李道玄思索了一会儿,道:“我没有害怕的东西或者人。”
    孟长青慢慢地点了下头,“嗯。”
    李道玄看向孟长青,却发现孟长青在低头擦桌子上的灯油,显然刚刚点灯的时候,热油泼出去了。他能看出来孟长青今天有些奇怪,似乎是心里藏着事,他正要说什么,忽然他看见一个东西从孟长青袖子里滚落了出来,孟长青自己没察觉。李道玄盯着那东西看了很久,烛光摇晃不止,他清晰地看出来那是块白玉佩。他认识那玉佩,从少时起孟长青就一直带在身上,一直可以追溯到许多年前祁连山上的往事。他看了眼孟长青,没说话。
    这一晚,姜姚练完剑回到宿处已经很晚了。南乡子最年轻的弟子许长清今晚在山上守夜,瞧见他回来和他打了声招呼,并提醒他动作轻一点不要打扰到别的师兄弟。姜姚立刻点点头,蹑手蹑脚地回了屋子。许长清和守夜的弟子见他那副样子都忍不住笑了,大约是觉得这师弟确实可爱。
    姜姚一回屋就躺下睡了,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大了起来,风吹着窗户发出砰砰的声响,他一个人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许长清一行人巡完夜后正好路过姜姚的屋子,他们发现姜姚屋子里没熄灯,以为他还没睡,下一刻窗户上忽然倒映出一个人凭空弹坐起来的身影。众人吓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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