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海自知不得父亲看重,并且长兄厌恶,他只在自己那个位置偏远的小院里生活,不敢出来走动,生怕碍了兄长的眼。
    鄂伦岱虽厌恶法海,却也没有拦着他读书上进。
    别人家庶子每个月拿多少例银,法海就有多少。
    若论国公爷之子,那例银自然是少的。但和其他普通人家相比,每个月有几两银子,买书可以走公帐,府里还有藏书阁可以看,并不算差。
    法海的懂事,让鄂伦岱暂时没脾气发到他身上。也可能和佟国纲把鄂伦岱的仇恨值,狠狠拉在自己身上有关。
    鄂伦岱福晋刚嫁进来时,知道有这么个爱读书,且能读得进去书的弟弟后,寻负责族学的族老过来,过问了两句。
    得知法海的读书天赋,只要不浪费,以后十有八九能中举,鄂伦岱福晋也刻意压制着鄂伦岱,不让他去找庶弟的茬。
    人家都躲在院子里不出门,见面对兄嫂恭恭敬敬的,生母和他自身都没做过错事,清清白白的一个人,欺辱太过实在不应当。
    鄂伦岱这个人,有时候好糊弄的很。
    特别是后来他为佟妙安的病情焦心,寻访问诊,攒钱捐金身添香油,忙得脚不沾地,更是将庶弟抛之脑后,倒是给法海留了很长一阵清净读书的时光。
    若说佟家有没有心善的人,头一个就是法海。
    他不记仇,只记恩。
    长嫂对他不着痕迹的照拂,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时常心怀感激。
    补熙进族学,和介福的提前入学,他都多有帮助。他旁的没用,唯独读书上略有些心得,教给侄子们,也实属应当。
    有着读书天才的二叔辅导,补熙和介福对课程的进度,都接受良好,学的很不错。
    “不,岁岁不想去念书。额娘,岁岁看到字就眼睛花头疼。读书还要早起,岁岁不想早起。在观里时,就要每天早起做功课,好辛苦。”佟妙安直摇头。
    “岁岁认识字的。阿玛说,岁岁不用考科举,认识字就够了。”佟妙安扯出大旗。
    鄂伦岱福晋捏捏她的小脸:“你找谁不好,找你阿玛。他自己就不爱读书。”
    “我是阿玛的女儿嘛,和阿玛一样,才正常啊。”佟妙安理直气壮道。
    鄂伦岱福晋道:“识字是不够的。即使不用科举,也要读书明理。你见过你二叔了吗?”
    佟妙安做贼似的,捂住嘴:“有一次,我追着橘将军,跑到了个好远的院子里。然后,就认识二叔了。二叔和小叔、小姑姑长的都不一样,他好瘦啊,皮肤很白。”
    “那岁岁觉得你二叔人如何?”鄂伦岱福晋问道。
    佟妙安回忆道:“二叔说话很慢很温柔,笑起来很好看。他还会给橘将军做吃的。橘将军嘴挑,没吃二叔做的鱼汤。但是,橘将军很喜欢二叔给它揉肚子。”
    鄂伦岱福晋大概能想象,远离庖厨的庶弟,偷摸下一次厨,做的还是鱼汤这种难度较高的菜,味道有多难吃。
    橘将军从出生起,就没吃过味道差的食物,嘴刁的很,不喝很正常。
    “额娘给你二叔交束脩,请他教你读书,如何?”鄂伦岱福晋征询着佟妙安的意见。
    “你二叔不论是书法还是绘画,琴棋书画、君子六艺,他样样精通。”鄂伦岱福晋道。
    佟妙安抱着弟弟,介福也是胖乎乎的,刚断奶不久,身上还有股奶香气,很是好闻。而且他很乖巧,姐姐抱着他,他就一动不动的。
    “是在家里学习?”佟妙安问道。
    鄂伦岱福晋含笑点头:“对,就去你二叔的院子。”
    “可以不用早起?”佟妙安又问。
    “不早起。每日只读一个时辰的书。你二叔还要准备科举,也不能为你花费太多时间。”鄂伦岱福晋道。
    佟妙安拍掌道:“这个好。我在观里,每日也只读一个时辰的道经。其他时间,都可以自己玩儿。”
    “那额娘明儿就同你二叔说,请他为你的师父。”鄂伦岱福晋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妙。
    法海的学识,正经去学堂里教书,都没问题。
    鄂伦岱福晋若想给女儿请教书先生在家,凭借佟家的势力,找个举人不难。多的是还没考中的举人,想攀上佟国公府这根高枝儿。
    但是,佟妙安又不用考科举,她不过学些基础知识,不用学科考应试的方法。
    治国安邦之道,若她想懂,更不用没做过官的举人教导。单鄂伦岱一人,就能把女儿教成个滚刀肉小狐狸。更别说还有她和老爷子了。
    当今世间男子,其间以读书人为盛,多轻视女子,且迂腐古板,鄂伦岱福晋不乐意把女儿教成个老学究的样子。
    并且,让女儿成为那些心有算计的读书人的跳板。
    法海是岁岁的亲叔叔,年纪也不大,性子又善良,教导侄女儿定然尽心尽力。
    鄂伦岱福晋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好,果然还是要家里有个读书人啊。
    孩童教育,近水楼台先得月,真是方便。
    “额娘,我是没有意见。阿玛会不会不开心吗?”佟妙安轻轻捏着鄂伦岱福晋的衣袖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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