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着广州城被板车拉着走的那一下午,是韩念人生最绝望的时刻。
    比他小时候快要饿死,跟家养的小狗抢狗食吃,更加绝望。
    小时候,他只知生存。现在,他还知荣辱。
    他只是想当个体面人,他错了吗?
    他也为陈家商行付出了许多,他也没有想过要亏待妹妹。他甚至没有过等义父死了以后,他在陈家商行能当家作主了,再纳一房贵妾,宠妾灭妻的想法。
    当真没有吗?
    怎么可能呢。
    只不过是他不愿意承认罢了。
    “大少爷。哦,不,你现在只是和陈家没有任何瓜葛的韩念了。这个板车脏了,就一并送给你了。老爷心善,给你的一百两银子,放在板车底下,拿绳子拴着。你到了城门外后,自己取下来吧。”小厮把韩念一板车推出去后,给守城门的士兵送上几贯钱,作为关系维护就头也不回的离开。
    至于,在他送韩念出城门时,在附近来回走动,看着一脸匪气的人,他哪里发现的了。
    他只是一个小厮啊。
    财帛动人心。
    韩念出了城门,推着板车只走了一小段路,弯下腰正准备取那一袋一百两银子时,被从背后一刀砍掉了脖子。
    那一百两银子,上面有了陈家的记号。
    等几个月后,有军队出城剿匪,在山匪的寨子里,发现了还没有花完的银子。由于上面刻着印记,被送回陈家,物归原主。
    但是,陈老板那么善良的,怎么看得了沾了血腥味的东西。
    他当即将银子送给了剿匪的将士,并义正言辞的表示,这是他感谢将士们保护城中百姓的一点小小心意。
    “四哥,当商人的都奸诈啊。”佟妙安说完之后,口干舌燥的感慨道。
    陈老板这个借刀杀人用的多么好。
    拿背叛了他的义子,把族中难以去动的族老,还有跟随他多年,一起创办商行的老人,全都一网打尽,而且占据了高义。
    除此之外,还对外把陈图南遭韩念设计的事情洗白了。
    都是做生意的大商人,既然答应了,往后怎么好意思对一个小姑娘嚼舌根。就是家里的小辈,如果对陈图南女子的身份,说三道四,估计都要挨家里长辈的一顿打。
    这么一件事情里,陈老板和陈图南清清白白。
    胤禛递上水囊给佟妙安:“喝点儿水,润润嗓子。”
    “我带了两个水囊,这个没喝过的。”胤禛又补充道。
    佟妙安手已经接过水囊,拔开塞子,佟妙安讶异抬眸:“四哥,你想的真多。”
    咕嘟咕嘟喝完半水囊的水,佟妙安用袖子擦了擦嘴角仰头喝水时不小心漏出来的一点儿水痕。
    “我心忧你见了陈少东家的事情后,对童养夫有抵触。因而,得言行更妥帖一些。”胤禛玩笑道。
    佟妙安扬眉笑道:“那不一样。就是图南,也没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反倒是陈镇北居然想去投军去。”
    “经此一事后,他认为若是只从商,他保护不了图南。所以,他决定趁着陈老板身子还硬朗,他去投军,创点儿功绩。等过个几年,攒点儿军功,他风风光光的再入赘陈家,当图南的贤内助。”佟妙安说这话时,说一会儿笑一会儿。
    胤禛也听着有趣:“当日就觉得他性子过于单纯,却也是极看重少东家,事事以少东家为先。但是,若他从军了,没闯出名堂就罢了。若是攒了些军功,换得官职,往后和少东家成婚,少东家可不能经营这么大的家业。”
    “是这样的。陈老板和陈镇北说过以后,陈镇北便没有再说过投军的事情了。他才是真正怕见血的人。图南和我说,别看陈镇北强壮的像头小豹子,实则见血就晕。”佟妙安偷笑道。
    “图南和陈老板处理好家里的事情后,将所属产业重新整顿一番,如今生意愈发的蒸蒸日上。陈镇北虽然晕血,却有有一身好武艺,身子骨也结实,还极擅长泅水。而且,他在语言学习上颇有天赋。陈老板决定培养陈镇北,再过两年让陈镇北亲自带队去西洋做生意。海商的利润实在丰厚,皇上表舅开海禁的决定,真是英明神武。”佟妙安道。
    胤禛含笑看着她道:“这话你和汗阿玛说,汗阿玛一定很高兴。”
    “四哥怎么知道,我没有和皇上表舅说过呢?”佟妙安道。
    胤禛被问着一愣。
    不等胤禛说话,佟妙安哈哈笑道:“我确实没有和皇上表舅说过。朝政上的事情,哪能是我能说的啊。不过,阿玛和额娘应该都和皇上表舅提过吧。四哥应该也和皇上表舅描述过广州那边开海禁后的变化。臣子写上来的奏折,总不如四哥你亲眼见过,告诉皇上表舅来的更真实。”
    两匹马儿靠的极近,并排走着。
    胤禛一伸手,就能捏到佟妙安的脸。
    他早就想捏表妹的脸了。
    嗯,表妹瘦了,脸上的肉少了一些,但还是软乎乎的,很可爱。
    胤禛手用的力气很轻,轻到佟妙安那么嫩的脸颊,被他捏过以后,都没有留下红痕。
    “我是和汗阿玛提过。但是,让汗阿玛决心继续开海关,允许海上贸易,应当还是听了舅表叔和老师的意见。”胤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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