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人亲自送到门口,看着自己这上级的上司带着人走远, 徐大人这才有空掀开官帽, 抹了把自己头上的汗。
    “大人,这天儿还早着, 您还可以回去睡个回笼觉呢。”身边的小厮自以为聪明地提议道。
    徐大人转了就瞪了他一眼,你个没眼力见儿的!
    睡睡睡!还睡什么睡!他现在还睡得着?
    顶头上司都亲自将绑匪给捉来了, 他还不抓紧审抓紧判, 那要他有何用啊?真是跟他身边这么多年了, 还是一点思想觉悟都没有!
    小厮:“……”也不知道之前那怨气冲天撒起床气的是谁?
    很有觉悟的徐大人袖子一甩便大步流星进了府衙。
    “把那几个绑匪给提上来。”
    他现在就要开始审!上酷刑也要把那几个绑匪的嘴撬开!
    京兆尹徐大人严阵以待。
    然后……
    “五年前, 我在上桃村杀了个人。”
    “还有我还有我, 我们俩那次是一伙干的。”
    “京中三年前的西街纵火案, 就是我喝醉酒之后放的。”
    ……
    五个人, 一个接一个地竹筒倒豆子, 不仅是这次的,连他们自己先前的罪行都交代得明明白白,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负责记录的小吏都得奋笔疾书,那是写了一页又一页。
    之后再照他们说的去翻了下案存的通缉令, 好家伙!竟然还都对上了,真真是不带丁点儿藏私的。
    “……”
    这左右两边各站了两溜的持械衙役,刑具也准备了一大堆,竟全是毫无用武之地。
    咋?是他长得太吓人,还是长得像包公再世啊?
    如今的绑匪都这么老实了,都不用审的?自己就说了?
    坐在上头的京兆尹大人一整个怀疑人生!
    ……
    虞秋秋一回府,绿枝便扑了上来将她给熊抱住,谢天谢地,她家夫人还活着,但是——
    “呜呜呜呜呜呜……”
    那些绑匪不做人啊!她可怜的夫人啊,被绑走这大半天,定是受了大罪了,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寻短见啊,不论夫人被糟蹋成什么样子,她都会永远陪着夫人的。
    郎君若是因此休了夫人,她也可以陪夫人去出家,去一个谁也不认识她们的地方,绝对不会让那些闲言碎语侵扰到夫人。
    呜呜呜呜呜,绿枝越想越悲凉,鼓了好久的勇气,才松开虞秋秋,借着光亮,让她来看看她可怜的——
    “嗝!”呜咽戛然而止,绿枝打了个嗝儿。
    她瞪大了眼睛,而后不可置信地绕着虞秋秋转了好几圈,转得虞秋秋眼睛都快要晕了。
    虞秋秋将人给按住,亲口替她证实:“你的眼睛没看错,我什么事也没有。”
    早就说了,她出去,危险的都是别人。
    “你就当我是去秋游了一趟吧,不过,你这造型挺别致,不愧是我的丫鬟。”有吓死人的潜质,不错不错。
    虞秋秋拍了拍绿枝的肩膀,然后打着哈欠进了屋,困死了,睡觉睡觉。
    绿枝呆立在原地,风吹起她凌乱的发丝糊住了眼睛,她动作缓慢地将头发拂开,恍然惊觉,比起夫人,在府里等着的她披头散发,反倒更像是被绑匪绑走的那个。
    绿枝:“……”
    啊啊啊啊啊,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鬼样子啊!
    绿枝拔腿跑去照镜子。
    虞秋秋一觉再醒来已经是中午了,绿枝给她准备了一大桌的菜,满脸慈爱地等着虞秋秋动筷。
    夫人虽然表面上一点事儿都没有,但她相信夫人的心灵一定是遭受到了重创。
    被抓去了那个么杳无人烟的地方,她家夫人该多害怕呀,好在那些绑匪还算有些顾忌,没敢真拿夫人怎么样,不然,哼哼!绿枝阴暗地想着,别说郎君了,就是她拼了命也要去将那伙人大卸八块!
    不过,说起郎君——
    绿枝忽然附在虞秋秋耳边耳语了几句。
    虞秋秋惊讶侧首:“当真?”
    绿枝重重点头:“嗯嗯。”
    她还从来没见过郎君那般可怖的样子呢,昨晚上一听她说完经过,那身上的凛冽杀气都快要要溢出来了,之后更是直接回廷尉司调人马杀去了宣平侯府。
    据说……反正自得知夫人被劫走,之后才几个时辰就把夫人给找回来了,绿枝星星眼,郎君好厉害呀!
    虞秋秋若有所思,狗男人现在已经这么紧张她了?嘶——
    那她再巩固巩固岂不是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然而,接下来的一整个下午再加晚上,准备巩固成果的虞秋秋却是连褚晏人都没见着。
    狗男人一夜没睡,把她送回来后又出去忙了一整天,晚上竟是也没回来。
    虞秋秋眉头微挑,略微想想也就猜到他在忙些什么了,私自调兵挪作他用这事必须得有个交代,再者,三皇子一出来就搞事,褚晏抓到把柄,肯定也不会让其就此轻轻揭过,这可不就忙了么。
    虞秋秋叹了口气,这忙的都是正事,她的巩固成果计划也就只能暂缓了。
    只是没想到第二天,忙成狗的某人,上完朝竟是没直接回廷尉司,反倒是回府来了,还派了人叫她去前院书房。
    虞秋秋;“!!!”
    好家伙,百忙里抽空都要见她,她如今地位不一般呐!
    不过……为什么是叫她去书房,而不是他回主院来看她?
    虞秋秋很是疑惑。
    然后,她就知道为什么了。
    特么的,狗男人把她叫来,什么关心啊、补偿啊、嘘寒问暖啊……统统都没有!无论是明的还是暗的,统统都没有!
    他把她叫来竟是为了罚站!!!
    虞秋秋面无表情。
    这合理吗?
    你、不、是、很、紧、张、我、吗?!
    褚晏坐在案桌后面,一身的朝服,衬得其冷峻的容颜又多了几分肃穆,他的指尖在桌子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
    “好好想想,自己还有什么没交代的。”褚晏道。
    虞秋秋低头咬了咬牙。
    ——“我还能有什么没交代的,我能说的都说了好么!”
    褚晏冷哼了一声,呵,能说的都说了,那就是还有不能说的。
    不巧,他想听的就是那部分不能说的。
    那五个绑匪,别的都吐露得一干二净,甚至让他们指认雇佣之人,也配合得很。
    但唯独一问起虞秋秋做了什么,那一个个嘴就跟蚌壳成精了似的,愣是咬死了说他们是被虞秋秋的才学折服,羞愧得无地自容,所以才没有动手。
    褚晏:“……”
    虞秋秋的才学……那本《论语》么?什么时候才女的标准都放得这么低了?
    看这样子,虞秋秋的确是威胁得挺到位的。
    但,一般威胁人都需要把柄,褚晏就纳了闷了,虞秋秋能有他们什么把柄?竟然让他们怕成这样?
    他们越是这样,褚晏反而是越好奇。
    “好好回忆一下,那天晚上你都干了什么?”褚晏提醒道,企图趁她回忆的时候听心声,看看能不能从中听出些什么。
    然而……
    ——“还回忆?回忆个毛线啊!”
    ——“已经过去的事情,就跟那馊了的饭菜一样,谁要去回味这玩意儿!”
    ——“人得往前看,老是回忆过去有什么用?这已经落下的子儿,还能悔棋不成?”
    虞秋秋抬眸打量了下褚晏,嘴角微动。
    ——“狗男人这么喜欢回忆,吵架的时候一定也很喜欢翻旧账吧?”
    褚晏:“……”
    这想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褚晏瞪视过去,虞秋秋却又把头给垂下了,不问不答,问了也不答,这是誓要将沉默给进行到底了。
    两人都僵持了快有小半个时辰,虞秋秋仍旧沉默着。
    这负隅顽抗的样子,看得褚晏都磨起了后槽牙。
    他倒是没看出来,这虞秋秋还生了把硬骨头。
    站了这么久,虞秋秋悄悄挪了个位置,借机活动了一下双腿,然后又看了看外边的天色。
    ——“狗男人应该要去上值了吧,我就不信你今天能在这一直盯着我。”
    褚晏搭在案上的指尖微蜷,他抬眸定定打量了会儿虞秋秋,恍然大悟,呵!原来她打的是这主意,他的确很忙,没空在府里一直盯着他,就是这会儿,也是抽空回来的,但——
    褚晏起身,从虞秋秋身旁擦肩而过,在她内心的喜悦达到巅峰之时,他停了下来,偏头启唇,粉碎道:“你跟我去廷尉司。”
    “!!!”
    虞秋秋脸上的胜利笑容霎时就僵住了,他说什么?他还想带她去廷尉司罚站?
    虞秋秋诧异地转过身,却只看见了狗男人的背影。
    嗯?!!
    于是,她立马又转回了身去,美滋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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