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允怀昨夜没了。”
    准备打开红木箱子的手僵住在铜锁上,里面的贺礼她还没有看,颤道:“没了?”
    张庆点头,“是,官家秘密召见了宰相与礼部的官员,还通知了太常寺将此次婚事取消。”
    “怎么会这么突然,张则茂不是说赵允怀有所好转吗?”
    “说是好转,可是好了没几天又发了病,每况愈下直到昨日一病不起,没能撑过晚上。”
    “大婚的文书都已经昭告天下了,这次赐婚的对象还是西夏来的翁主,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取消?”赵婉如深深皱起眉头,突然取消婚约必然要给一个解释。
    若是以突然病逝的实情贴出布告,不免引起旁人的猜想。
    “官家是想用驸马...”张庆犹豫的看着赵婉如,“想用驸马的死讯,作为取消大婚的理由,以此保全宗室的颜面。”
    赵允怀虽是宗室,但只是商王的次子,虽能召至出阁授官,却不能袭爵。李少怀虽非宗室,却是皇帝嫡长女的驸马,其生死定然引起轩然大波,也足以受到重视。
    因宗室子大婚而辍朝两日,现在又因大婚匆匆取消重诏朝议,内侍省车马从大内启动,将消息传至各朝官家中,皇帝于文德殿召见诸臣。
    旧曹门附近的巷内缓缓驶出来一辆普通的马车,路过马行街时,着紫服腰间配金鱼袋的人探出车窗瞧了瞧,看见街道上没什么行人,巡逻的禁军却多了一倍,“今儿本是商王的次子大婚,官家却突然召见百官,只怕是出了什么意外!”
    他的对立面坐着一个穿青色袍子的老人,脸上干皱,盘一头银发,竖插簪子,用着沙哑的声音回道:“天之道,其犹张弓欤?”
    他顺着接下去,“高者抑之,下者举之。”停顿下来看着眼前的老人,似乎明白了什么,“官家为执弓之人,你我皆为弓弦,有人为弓,就会有人为弦,也必然有人为箭。”
    马车入东华门一直到禁马的宫廊前停下,一众朱色服饰的官员纷纷上前作揖行礼,“陈副使。”
    陈尧叟微笑的点头示意。
    “陈副使今儿可来的早啊!”
    对面远远走来一个与他所着服饰差不多的长者,遂拱手恭敬道:“副相。”
    丁谓瞧着陈尧叟,又看道他身后一同作揖的老人,一头银发惹人注目,“这个老人家是谁?好生面熟。”
    “这是城外道观里的一位真人,官家前阵子一直心神不宁,便派下官与王副使一同寻一些道法高超的真人为其解忧。”
    丁谓皱起眉头仔细想了想,似乎前阵子官家也找了自己想巡访一些得道高士。
    他微眯着眼睛细细打量着,见老道风骨奇伟,鹤发童颜,似乎有点本事的样子,暗自咬牙切齿,心道,竟被他寻得了高士邀功!转而笑道:“真是辛苦你了。”
    “替官家办事,是为人臣子应该做的。”
    丁谓再度轻轻勾起嘴角,拍了拍他的肩膀走近,压低声音道:“唐夫啊,你是最有希望继任宰执之人,也是本官最看好的能人,莫要让官家失望啊。”
    “下官明白。”
    枢密都承旨正副职都空缺,而枢密承旨至今未还朝,因此明台下暂时充当站着的是宦臣。
    除了皇帝先召见的几个心腹大臣知晓实情,其他大臣都只是从睡梦中被叫醒,匆匆赶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莫不是契丹人毁约了?”
    “怎么可能!”
    “会不会是惠宁公主驸马一事?”
    “京中早有流言说大驸马被官家另派他处其实是个幌子,事情实际的真相是驸马落水身亡了!”
    “怪不得官家要调两地水军打捞,惠宁公主最近也...似乎一直闭府不出。”
    “若是真的,那么这婚事丧失赶上一起,死者为大,官家必然是偏向公主的。”
    “可天底下哪有这么凑巧的事?”
    “谁知道呢!”
    “天下的凑巧,多着呢,强加的也是!”
    就在众臣议论不休下,内侍高扯了嗓子,“圣上到!”
    着一身干净整洁的明黄色圆领袍男人走向殿内正中间的座椅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登时安静。
    “朕昨儿接到郑州知州的急报。”皇帝的脸色阴沉,“经核实,确认驸马都尉李若君已经落水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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