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焦棠松开了齐礼的手,“总要有个交代,无论是谁。”
    焦棠到底还是发了微博,她放了两张图,一张是唐明月的死亡证明,一张是她的死亡赔偿金。
    她配文。
    “我只有一个母亲,我的母亲叫唐明月,是个不出名的音乐人。我出生不到半岁,我的父亲因为出轨跟我们分开了。我从记事起身边只有一个她,她是爸爸也是妈妈。2011年7月,她车祸永远离开了我。我的生理学父亲不知道是迫于法律压力还是惦记我妈的死亡赔偿金,把我接到了他家,我开始了寄人篱下的生活。
    二零一七年,他们夫妻把我送到一个很偏僻的地方,我在那里遭遇了我人生中最黑暗绝望的时光。我也是在那时候遇到了夏天乐队,遇到了礼哥和宇哥,他们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他们带我走上了音乐这条路。
    因为他们,我有了第二个家。
    我这一生有过很多不幸,我的少年时期非常糟糕,可我到底还是幸运的。我遇到他们,我遇到了音乐,我遇到了我曾经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出现的光。
    我从不后悔走上这条路。
    对于当年离开,我很抱歉,没有一个大大方方的离场。当时年纪太小,匆匆忙忙地从小孩变成了大人。路走的很仓促,很多事都在偏离航线,越走越偏,我害怕会在这条路上迷失,我选择了彻底离开。
    如今我长大了,我有勇气面对所有事。
    我可以坦然地面对这个世界,我接受了过去的一切。
    对于参加《乘风》,有少年的遗憾,也想要一个圆满。
    夏天乐队是永远的乌托邦,是信仰。
    我们都期盼着纯粹的信仰在舞台上完成一次完美的绽放,所以我们都来了。
    以上,是我的全部。
    我接受全部审判,可我不接受污蔑。我跟那对母女唯一的关系是她们曾经破坏过我母亲的家庭,如果要对簿公堂,我欢迎。逝者已逝,虽再聊这些没有意义,可我不想让我的余生与灰暗捆绑,我也想奔向我的光。”
    第58章
    长长的走廊尽头是舞台的光芒,齐礼把手伸向了她,他的手指又长又好看,戒指在他的手指上亮着清冷的暗光。
    天塌下来一起扛,他像过去的很多年一样,把手递给她。
    焦棠收起手机,快走两步握住了他的手,齐礼收拢手,宽大的手掌托住了她,牵着她大步走向了舞台的方向。
    舞台的后台是候场区,所有参赛艺人都在,到处都是摄影机,他们会被拍,他牵着她的手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坦荡地走向了舞台方向。
    他们目前积分最高,第一组演出。
    席宇背着他们的吉他站在等待上台的台阶上,看到他们牵着的手,他目光闪烁了一下,扬手把齐礼的吉他递来,伸手向焦棠。
    焦棠把手机取出来扔给了旁边的助理,跟他击掌,打算上台。
    席宇今天穿的也很帅,可惜太胖,黑色皮夹克都被撑开了。
    “加油!”席宇伸出手,焦棠跟他击掌。
    他们是从少年时一起走过来的过命交情,他们对彼此的感情不能用一句友谊一句爱情来概括。
    “礼哥!”席宇笑着回头,看向焦棠,“糖糖,加油啊!”
    当年拼凑起来的三人乐队,谁也没有想到会走这么久。十年了,他们各自有各自的事业,但一声喊,他们全回来了。
    他们这次是一起上的台,没有先后,是并排。
    舞台全黑,台下的观众在黑暗中讨论着。焦棠看了眼前面齐礼高大挺拔的背影,坐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随着耳返里的倒计时,吉他声响了起来,席宇唱了前两句。
    “ookatthestars……”
    一束灯落到他的头上,他垂着眼拨着吉他,仰起头唱着歌。
    粉丝高声呼唤他的名字。
    齐礼唱的是:“iwroteasongforyou……”
    我为你写下了一首情歌,因为你表现出的胆怯。
    他身上也亮起了光,他的一头银色头发和少年那张脸重叠。俊美张扬,仰起头时,下颌与喉结拉出性感清冽的线。
    全场尖叫声要掀翻棚顶。焦棠身后的灯全部打开,她穿着露腰的黑色短款上衣,高高地扎着一个很酷的马尾,具有力量感的手臂用力敲着架子鼓,仰起头唱:“yourskin……”
    她独特清冽的高音带有穿透性,炸到了舞台上。
    齐礼和席宇都停止了吉他,转头看向焦棠。
    他们这个设计呼应了少年时那段失误,所有伴奏都停了下来,只有她的声音清澈高远。
    她清唱三句高音,第四句,齐礼的声音加了进来,他快速肆意地弹着吉他,性感的中高音托住了焦棠过于清亮的声音。那一刻,他们的声音产生了化学反应,厮磨着纠缠着燃烧在赛场上。
    齐礼姿态张狂地抚着吉他往后退到焦棠身边,踩到她旁边的架子上,张扬跋扈地跟她互动。
    时隔十年的合作,他们三个人的声音再次融合。
    你该明了,我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你,整个心早已游向了你。
    《yellow》的中文歌词意思。
    急着飞奔到你面前又却步,不知道如何靠近你。
    齐礼在灯光里,在万众瞩目下。焦棠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也转头看来。目光对上,他扶了下耳边的麦,唇角上扬,深邃丹凤眼中的笑漫了起来,他笑起来满含少年气。
    这个笑被摄影师捕捉下来,投放到大屏幕上。
    焦棠差点听不见自己的声音,粉丝已经疯狂了,为这个迷人的男人尖叫。
    焦棠是什么时候爱上他的呢?第一次见面?他靠在夕阳下又拽又狂,“你也是来告白的?”
    那时候他们没有想过会爱上对方,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会纠缠这么多年。
    十年啊。
    人生有几个十年?
    焦棠也笑了起来,她感觉到一种畅快。压抑多年终于释放的畅快,这一刻她是彻彻底底的自由。
    她扬起单薄的下巴,露出了属于她的骄傲。
    焦棠是个很骄傲的人,她当年被骂不优秀配不上齐礼,她拼命让自己优秀。她并没有特别聪明,她没有很高的天赋,她用努力去弥补。一个离开学校很久的人,跑回去拿命拼了一个高分。她十年如一日不吃刺激性食物,她为了保护嗓子,几乎不碰酒精不碰饮料。她极少提她的家庭,她不想让人知道她是个被抛弃的小孩,无父无母的孤儿。
    她不喜欢被人同情。
    周静说齐礼怜爱她,怜爱这个词太疼了。带着一种同情,与她的身世相连。在很长一段时间,焦棠拗不过来。
    什么时候拗过来的?
    齐礼追到橘洲,站到她面前。
    齐礼告诉她,他一直在她身后,齐礼跟在她后面咬牙切齿说,再不回头我不要你了。
    他背着焦棠走了一段路,又转身义无反顾奔向了她。
    她不拧巴了,她顺从了自己的欲望。
    想怎么骂就去骂吧,齐礼还是牵住了她的手,席宇还是她朋友。他们还在台上唱歌,若是被投下去,他们会怨她吗?
    焦棠觉得不会,他们最多会让她在私底下提一杯。
    他们不是小孩了,他们这个年纪,还纠结谁对不起谁有意思吗?
    大约现场气氛太炽热了,观众跟他们一起狂欢。焦棠也站了起来,她挥起鼓槌时,白皙纤瘦的腰随着她的动作亮在镜头下,充满了蓬勃的力量感,张力十足。
    齐礼手指上的戒指在灯光下招摇,最后一段,他们来了个合唱。
    三个声音绝佳的配合,他们之间的默契不需要过多的排练,他们的灵魂是相通的,他们的音乐融合非常完美。
    最后一句歌词落下,齐礼松开了吉他,他高举一只手,手链坠在他的腕骨上。他仰起头,银色头发与同样的银色耳钉拉出闪耀的流光,他在万千欢呼中转身越过架子鼓与焦棠拥抱。
    他的身体是炽热的,他带着滚烫的温度灼烧着焦棠。焦棠握住他的手,然后顶着摄影机镜头抱住了他。
    他们坦坦荡荡地爱,坦坦荡荡的表演。
    他们在万众瞩目下拥抱,齐礼冰冷的耳钉划过她的脸颊,那一下的碰触仿佛指甲狠狠挠了一下她的心脏,她感觉灵魂在战栗,她仰起头,望着他身后的万千星芒。
    席宇从另一边走来,跟他们拥抱,他眼睛里闪烁着泪光。
    他又哭了,他从少年哭到现在。
    长大代表着失去,失去天真失去梦想失去父母失去亲人失去朋友。
    时间带走了很多人,带走了很多东西。
    时间它不为任何人停留,它无情地碾过每个人的人生。滚滚而去,奔向一片虚无,留下满地疮痍。
    齐礼一手拉了一个,他拉着他们走向舞台中间,高举着手,朝观众鞠躬。
    抬头时,一向狂妄的齐礼飞扬的丹凤眼里也泛起了一点红。
    “neo!!”
    不知道谁先喊出他曾经的名字,数千人一起喊了起来,整齐的喊声。
    齐礼很高,他举起焦棠手的时候,焦棠半边身子都悬空了,她被他带到了台前,她被他带到了万众瞩目中。
    他不在乎任何人的目光,他只做他自己。
    他的粉丝声音落下,有一个女生的声音非常尖锐,似划破了夜空。
    “焦棠!我们爱你!”
    台上是看不清观众席具体每个人的脸,只能看到挥舞的荧光棒,犹如最璀璨的银河,亮着无数星芒。焦棠扶了下耳麦,开口莫名其妙就哽咽了,她说,“谢谢,我听见了,我也爱你们。”
    整齐的喊声:“焦棠!焦棠!焦棠!”
    声音居然不比齐礼的低。
    焦棠感觉被齐礼牵着的手放下来了,她打算别过身擦一下眼睛,手上被大力一拽,她结结实实撞入齐礼的怀抱。
    一模一样的姿势,跟当年一样。
    齐礼的唇碰到了她的耳朵,带着炽热的呼吸。
    如今的他已经功成名就了,他不再是那个地下乐队的主唱,他是顶级流量,他是无数人的信仰。
    他依旧如同少年一样,在台上抱她。
    “席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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