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竟然是像被蛊惑一般。
    他要亲吻微生水鹊?
    亲吻仇人的孩子?
    伏断眉宇骤寒,松开手。
    冷然斜睨一眼在地上的天道之子。
    对方看起来狼狈极了。
    即使如此,伏断的心中称不上快意。
    尤其是水鹊抵触地盯着他。
    他难道比不上这毛头小子眀冀?
    不仅天道,就连水鹊也看不上他。
    伏断心烦意冗。
    他何必顾忌这人的情绪。
    他此行目的,正是要折断天道之子的傲骨。
    好让他看看这天道会如何应对。
    ………
    石洞下了禁制,被留在里面的修士插翅难飞。
    魔将押着眀冀出去。
    临着悬崖边,只生着荒草,风靡云涌,飞沙走砾。
    伏断强行圈住水鹊手腕,缓步走来。
    他不是不想走得快一些,只是水鹊慢慢吞吞的。
    伏断步子迈得一大,这小宗主就得趔趔趄趄地走。
    水鹊忐忑不安地迎着崖顶冷风。
    他问伏断:“你准备做什么?”
    风那么大,将他半散落的乌发扬起。
    小脸在月色中照得雪亮。
    好似月中聚雪。
    伏断没有欣赏的心思。
    他冷笑道:“你们不是心意相通,情根深种么?”
    “若是今夜只能够活一人——”伏断问,“你们如何抉择?”
    他好整以暇地观察两人的反应。
    眀冀死盯着伏断,眼中布满红血丝。
    魔头折磨人的方式有很多种。
    伏断放轻声音,说话的内容极其残忍。
    对着眀冀:“要么你从崖边跳下去。”
    “要么……”
    伏断目光移转,落在水鹊身上,话语还是针对眀冀的。
    “要么我给你的小未婚夫下忘忧散,他是纯阴体质,得不到男人的阳气……”
    “可就要香消玉殒了。”
    月光霜雪一般,伏断面目显得更加可怖诡异。
    忘忧散是魔界最烈的情毒。
    中了忘忧散的人,丧失理智,极情纵欲,非要将对方所有的阳气汲取干净为止。
    得不到满足的话,中毒者身亡,被纠缠者能够满足中毒者的话,则被纠缠者阳气散尽身亡。
    当然,若是中毒的是眀冀,反之亦然,不过表现为极度渴望阴气罢了。
    伏断非要拆散这对可怜鸳鸯。
    他话音刚落,就被水鹊骂了声卑鄙!
    眀冀背着月亮,长身立在崖边,因而看不清他在黑暗中沉重的神色。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惹到了这一方魔头,一定要赶尽杀绝为止。
    眀冀看向水鹊。
    小元君茕茕无依,风吹得外衫翻飞,那么纤瘦单薄。
    一直在冲他摇头。
    微生宗主话语仿佛回荡耳边。
    “不惜一切,保护好水鹊。”
    悬崖底下有重重江水声。
    眀冀含恨切齿,抬起头,问伏断:“你可否保证不伤害水鹊?”
    竟然有人问魔修要一个保证承诺。
    伏断不知道该说他是生长于光明之下,过于正派,还是该说他十分蠢愚。
    “嗯,这是自然。”伏断松开牵扯着水鹊的手,展现诚意,“他是微生枞的孩子,我当然是会好好照顾。”
    眀冀仰面坠下的趋势太突然,魔将还没反应过来。
    一抹云水蓝的身影,像蝴蝶翩跹,轻轻飘过。
    直直紧追下坠!
    伏断一时间失态,大步踏在崖边,碎石自足底坠落,他才恍然反应过来。
    ……
    因为监察者和系统全保证好了,水鹊跳崖都不带一点点犹豫的。
    眀冀没有想到他会跟着跳下来。
    风声呼呼响,他背向下,向上的怀中抱着水鹊,叹息:“你何必……”
    万丈深渊,底下有江河,还有一线生机。
    眀冀正因如此,才径自落下。
    水鹊死死抱住眀冀。
    对方怀抱滚烫。
    水鹊来不及多解释,眼见着漆黑江面愈来愈近,按计划提醒:【77!】
    温柔的风,无端卷袭而来,犹如大手一般盛在底下缓冲。
    尽量让男主不发觉异常。
    于接触水面前稍稍一滞,随即“噗通”一声响。
    两人交叠着没入江水里。
    ……
    魔将屈膝,毕恭毕敬道:“尊主,我们进入胜境有两日,难保不会有人传递风声,外面那些正道修士说不定已经注意到了。”
    他接着请示:“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伏断怔怔盯着漆黑崖底,未出声。
    魔将重复:“尊主?尊主?”
    他换了一个问题,“尊主可是在担心微生水鹊?”
    伏断转首,眼中森寒。
    “是属下多嘴了。”
    魔将噤声。
    “我知晓万丈底下是江河。”伏断道,“这气运之子死不了。”
    就凭原文里,那些无处不在的机缘,与其说眀冀每一次都是绝处逢生,不如说是天道从来就不曾放弃这个气运之子。
    他没料想水鹊会跟下去。
    伏断唇齿无端发寒。
    阴沉沉,“我一早就在交战时,给眀冀下了忘忧散,算一算,也该毒发了。”
    他怎么可能这么好心,给天道之子提供选择?
    伏断要他横竖生不如死。
    “至于下一步。”伏断道,“把石洞里的那群剑修解决了。”
    一个残破剑穗从袖中落下来。
    落在黄土上。
    伏断垂眼,抬脚,靴底碾压。
    剑穗花花绿绿,沾满土灰。
    忽而想起他折断定光剑时,天道之子对于这剑穗过分紧张的态度,以及能看得出来,编织剑穗的拙劣技巧。
    脑海中浮现雪腻腻的小脸,还有那双浅色眼睛,戒备地看着他。
    伏断默不作声,将剑穗捡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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