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早在宋朝之时,雕青文彩风靡,早有人把摩睺罗纹在身上,皆是有记录可查证的。
    上次春贵人邀容淖帐中叙话,春贵人有条不紊弄出了与本朝茶汤大相径庭的宋朝‘点茶’。而且,据容淖观察,春贵人还会宋朝茶道中的绝活儿——‘听声辨水’。
    在宋时的茶艺中,烧水一步至关重要。因为讲究些的宋人点茶弃用铁器,都用特制的瓷瓶烧水,称为‘砂瓶’。
    ‘砂瓶’耐热,可直接架于炭火上烤。因瓶壁不透明,无法分辨水沸,只能听声。
    见微知著,由点茶而观摩睺罗,春贵人显然不止精于茶艺一道,而是对宋时底蕴也是推崇的。
    《宋史.志.卷二十六》曾记载——七夕设摩睺罗。
    七夕,男女成欢的好日子。摩睺罗,同是个好意象。
    嘠珞提起读书便头疼,听容淖讲起摩睺罗的过往头头是道,下意识点头了,“那奴才先去瞧瞧春贵人那边可有异动,公主您先歇着,过会儿小宫女会送米油汤进来,那东西口味淡,又十分补人,你多少用一些。”
    “去吧。”容淖阖目窝在软枕中,“对了,为何不见芳佃姑姑,我把舞剑的都找好了,可不能少了她这个沛公。”
    “今天这个日子公主倒在了佛殿,姑姑心中难安,听太医说公主并无大碍后,便自己去小佛堂为公主奉经祈福了。”
    嘠珞应道,“再说,再过几个时辰便是月中了,按照姑姑在宫里陪通贵人养成的习惯,今夜该在佛堂彻夜熬灯念经,为两位早夭的小阿哥祈福。不过,姑姑记挂公主,今夜应该会在下钥之前回来。”
    嘠珞越说声音越低,因为容淖不知何时已歪头睡了过去。
    她替容淖掖好被角,蹑手蹑脚出去。
    容淖觉得自己做了个格外漫长的梦。
    她梦见自己独自提灯,踏出院中老梨树的阴影,一步一步走完东偏殿的明德堂的青砖,然后跨进承乾宫正殿。
    那是从前孝懿皇后住的地方,她也住过,在很小的时候。
    廊下还滚着她喜欢玩的藤球,她记得上面的丝带是孝懿皇后亲手帮她系的。
    容淖从未对人说过,她其实还记得孝懿皇后,那个用一生诠释‘静默’二字的女人,满身见之忘俗的幽兰气蕴。
    她所有外露的棱角,都用在如何更好护佑稚儿上了。容淖有关她的记忆片段不多,但无论哭笑,总是安心的。
    所以,容淖从不相信,她会借种痘一事残害皇嗣。
    可她死了,顶着不算干净的名声,只当了一天皇后。
    她本来,早该封后的。
    摒弃所有无望静默,正大光明站在她心心念念的表兄身旁,受万民敬仰。而非七夕夜缠绵病榻,苦撑三日,临终前只得一封封后黄绢,黄泉路上聊表安慰。
    十一载不入承乾宫正殿,是不敢,而非怨恨。
    活人需要清明,死人也要。
    容淖伸手想要拿起藤球再看一眼,眼前景色却突然摇晃直至模糊。
    “出岔子了公主!”嘠珞终于摇醒了容淖,顶着一脸火烧眉毛的焦躁,快速说道,“春贵人好像是要对八公主下手,奴才回来前,见她把八公主带走了。”
    第22章
    春贵人怎会突然盯上八公主?
    要知道八公主的养母宜妃,与嫡亲兄长十三爷皆在北巡随驾之列,这二位是宫中出了名的性情中人,爱憎分明,不羁张扬。
    春贵人敢动八公主,岂非自寻死路。
    是有什么变故惹得春贵人如此莽撞不顾惜自身?还是她从头到尾都小视了春贵人的冲动?
    “你是如何判断春贵人可能对八公主不利的?”容淖挣扎坐起,虚弱道,“边替我更衣边说。”
    事出紧急,攸关八公主安危,又关系容淖下一步计划。嘠珞深知自己无力化解,并不敢阻拦容淖,捡着要紧消息禀告。
    “因为奴才亲眼瞧见八公主放完河灯后不久,便遣退左右,一言不发跟在春贵人身后,径直往后苑方向去。”
    能让八公主那小话篓子闭嘴的,必不会是什么好事。
    “我依稀记得旧宫后苑相当于紫禁城的御花园吧,来往热闹,并非任由春贵人胡来之地。莫非,此处有何潜藏危险?”
    容淖是第一次到盛京旧宫来,加上染病,到旧宫后直接住进了安顿后妃公主们的西所,几乎没在旧宫行走过,并不十分清楚地形与建筑。
    “公主猜得不错。”嘠珞替容淖扣好最后一粒琵琶玉扣,“旧宫虽是留都陪宫,但地狭宫密。后苑地界可不仅是作赏花吟景的御花园之用,碾磨坊、仓房、后宰门等都落在那片儿,算是半个供御膳的地方。最重要的是,还有一条废弃的地下窨道能直通清宁宫。”
    容淖顿时了然,“依你之意,春贵人带八公主去后苑,实则是打算走地下窨道,把八公主骗入清宁宫附近僻静处下手?”
    清宁宫乃旧时的中宫正殿,今上后位虚悬,清宁宫无主多年,平日封存严密,只在祭祀之时打开,等闲人等不得靠近。
    放眼整座拥挤旧宫,清宁宫附近确是闹中取静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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