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镜是龙头当初从训练营里,亲自点名重点培养的学员,后来从训练营毕业以后,来到第九局工作,也一直是龙头最看重的队员之一。
    “我看你在训练营里学到的东西,是全部都还给我了,我记得训练营里无数次强调,我们的任何判断,都要抛却主管的臆测,要用事实和依据说话。
    现在,你居然跟我说,你把一个来路不明,而且对这个阵法了如指掌的陌生人带过来,还要求他接触阵眼,而这一切,仅凭你的居然是你的直觉。
    水镜,你太让我失望了,我曾经不止一次说过,这个世界上,直觉是最不可靠的东西,如果是普通的事也就罢了。
    可这个阵法意味着什么,你应该十分清楚,如果那个人真有什么不轨之心的话,造成的后果,你能承担吗?我能承担吗?甚至整个第九局,都将成为历史罪人!”
    “可是……..我真的相信他……..”
    水镜急道,“而且,这是我们修复这些漏洞,目前最有效的方法,我和他详聊过,他对那个阵法了如指掌,对于阵法的见解和思维角度,都非常新颖。
    而且他也明确的跟我说过,如果让他接触到阵眼,他有九成的把握能够修复,而且……
    而且他还说,如果不是修复,只是单纯想改变这个阵法的性质的话,他完全可以不必接触阵眼,只靠着外围就能做下手脚。
    龙头,你想象看,既然他具备这样的能力,要是有不轨之心的话,直接在外围把阵法的性质改变了就好,为什么要处心积虑的靠近阵眼呢?”
    “水镜啊水镜!”
    龙头长长叹息一口,“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单纯了,难道她说的你就信吗?”
    “这……..”水镜一时间有些语塞,这才想起,这还真是杨辰的一面之词,并未有什么直接的证据证实。
    龙头又继续道,“修复那个漏洞何其艰难,你是阵法维护小组的组员之一,这里边的难度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我们第九局,有七十二个最顶尖的阵法大师,随便一个拉出去,在修武界都绝对在峨眉山那几个所谓阵法第一高手的能力之上。
    可是我们这七十二个最顶尖的阵法大师,用了那么多时间,到现在为止,却依旧连切入点都找不到。
    现在突然冒出一个年轻人,仅仅是通过阵法外观的判断,在并没有接触到阵眼的情况下,就说他有九成把握,你觉得现实吗?”
    “这…….”
    水镜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这也才对自己之前的判断感到有些怀疑。
    虽然他知道杨辰非常厉害,但龙头说的并不无道理,第九局有七十二个最顶尖的阵法大师,哪怕是集他们七十二人之力,而且是在研究了阵眼原理图纸的前提下,依旧连切入点都找不到。
    可是杨辰却只是通过外部观察,就说自己有九成把握,这听上去的确很不符合逻辑。
    “求龙头饶他一命!”
    水镜练满恳求道,“我保证,他一定不会把这个秘密透露出去的。”
    龙头这一次没有发脾气,而是侧过头,凝望着这个他最看重的年轻后辈之一。
    曾经那个水镜,言行刻板得如同一部冰冷的机器,第九局的各种制度,还有理性,就是他所作所为的绝对标准。
    可是这一次,龙头却发现,这台冰冷的机器,身上竟然多了几分人情味,开始主观用事。
    如果换做以前,不用龙头吩咐,水镜自己也该知道怎么做,除他们内部之外,掌握这个秘密的人,不管是否有证据证明其是不是心怀不轨,都将必须处死灭口。
    可是现在,她却在为这样一个人求情。
    看来,水镜始终是个女孩子,至于她为什么会变得这样,这个单纯的丫头恐怕连自己都还没意识到。
    但龙头是过来人,他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不过,他并没有失望或者愤怒,而是感到自责,第九局的队员,个个都是冰冷的机器,而第九局正好需要的就是这种没有任何人情味的机器。
    但是,他们也是人。
    “就让他去九幽秘境吧。”
    龙头长长叹息一口,没等对方开口,便又补充道,“这已经是最后的底线了,好歹,也能让他继续活下去。”
    水镜紧咬着嘴唇,红着眼眶,心里边难过如同刀绞,全是慢慢的愧疚很悔恨。
    他责怪自己还是太冲动了,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她早该意识到,这么大的事,龙头这边必定不会同意的。
    九幽秘境,是第九局内部一个错乱的阵法。
    当初布置这个阵法,其实并不是有意而为之,只是在布下这个阵法的时候,突然发生了一些意外,让这个阵法在最后成形的一刻,变得混乱无比。
    只要进去的人,虽然不至于死,但却绝对没有任何机会从里边出来,这个阵法根本就无解,因为当初出现混乱的时候,这个阵法的阵眼也随之灰飞烟灭。
    没有了阵眼的阵法,又谈合破解呢?
    这些年,那些必须消失,却罪不至死的人,就会被带到九幽秘境,困在其中,永远也无法出来。
    现在杨辰要被带进去,这就说明,他这辈子,都将在一个狭小的空间渡过余生。
    此时,另外一边。
    杨辰正在休息室惬意的喝着咖啡,突然进两名魁梧的黑衣人,冲着杨辰道:“先生,请跟我们来。”
    “等这么久啊!”
    杨辰不满的抱怨了一句,然后伸了伸懒腰,跟着那两人来到一部特殊的电梯,将他带到一条长长的走廊。
    两人一左一右跟在杨辰两边,杨辰笑道,“你俩别那么紧张,怎么搞得我跟犯人似的。”
    那两人也没说话,径直把杨辰带到走廊尽头,打开一扇金属门,里边时间普通的办公室,还有工作人员在里边忙忙碌碌。
    但杨辰看着眼前的一幕,却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没等他询问,旁边一名黑人就说道:“进去吧,水组长在里边等你。”
    杨辰也就没多想,一脚迈了进去。
    也就是这一瞬,眼前的景象突然发生了改变,所有一切,像是水面上的波纹一般,突然扭动起来,接着就是融合成一起的五颜六色的光泽闪烁。
    等到这一切平静下来,杨辰突然发现,自己竟然置身于一片白茫茫的空间,四周都是白茫茫一片,没有任何杂质,这白茫茫的空间仿佛无边无垠。
    此时,龙头的办公室,龙头接通内部专线的电话,听了几句后,就把电话挂断,冲着水镜道,“他已经进去了。”
    水镜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捏了一下,整个人似乎瞬间被抽干了力气,有一股强烈想哭的冲动,长这么大,第一次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悲伤和失落。
    进了九幽秘境,就相当于她这辈子,再也无法见到这个男人了。
    九幽秘境是个无解的阵法,里边的人一旦进去,就再无出来的可能。
    即使外边的人再进去,在里边碰到杨辰的概率也是微乎其微。
    那个阵法的精妙之处在于,相当于一个平行时空,里边的面积根本无法推算,保守估计,最少也有将一颗地球完全延展开来的总面积那么大。
    而且里边全是白茫茫一片,没有任何标记和参照物。
    每个进去的人,都会随机落在这巨大空间不同的点上,所以要进去找人,比大海捞针还要困难数倍。
    在里边不需要吃喝,也不需要睡觉,里边的能量足够供应一个人活下去。
    但进到里边的人,通常不会活太久,因为谁也无法忍受,那种什么都没有的孤独,整个世界都是白色,没有声音,没有色彩,没有任何东西。
    那样的孤独,就算是疯子也受不了,所以进去的人,几乎都撑不了太久,就会选择自尽。
    因为里边的那种孤独,远远比死亡可怕得多。
    “水镜,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我无法帮你,希望你可以尽快走出来,你也不要怨任何人,因为这是我们第九局每个人的宿命。”
    龙头看着水镜,轻轻叹息一口道:“我们第九局,享受着至高无上的权利,人世间的荣华富贵,对我们来说,只是些工具而已。
    但凡事都有两面性,我们付出的代价,就是永远不可能像普通人那样去生活,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负责华夏这片土地的安全和利益,除此之外,我们人生没有第二个选择。”
    “知道了,龙头。”水镜咬着嘴唇,承受着她这辈子,第一次感受到的那种落寞和痛苦。
    龙头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孩,心里边有些不忍,所有人都以为,作为第九局的最高首领,他必定是冷血机器中的冷血机器。
    然而恰恰相反,他或许是整个第九局中,最接地气的人,他经历过太多太多。
    “以前,你不是曾经问过,紫幽阵法的缔造者是谁吗?”龙头突然道。
    水镜抬起头,怔怔的看着对方。
    紫幽阵法,就是笼罩在燕京城上空的这个紫红色的阵法,虽然这是耗尽无数人力和心血,并历经几代人才完成的庞大工程。
    但这个阵法的缔造者,相当于总设计师的身份,却一直是个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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