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方强慢悠悠道:“我把你当闺女养的,卫可颂,开门吧闺女,当年和你爹聊聊你这混蛋到底都欠了些什么烂债,要你短命的爹替你收场。”
    卫可颂窜得就从沙发上坐起来了,他拉开门,夜色和冷风穿堂贯入,来人长长的黑色风衣被风卷得吹起,卫方强还戴了个很英式的帽子,一副很有款型的墨镜,拿了根文明杖杵着,看见来开门的是卫可颂不由得悠悠一笑,把帽子一摘挂在门口,墨镜单手一收随便挂在风衣口袋外,一只手伸出两指笔直地在愕然的卫可颂肩头敲了敲:“还不错,看着长大了,顽劣气少了点。”
    卫可颂愣是被这老头两根手指的力道敲得肩膀一塌,矮了半头。
    这位不速之客大马金刀地往刚刚卫可颂坐得塌陷的沙发上一躺,二郎腿一翘起,手顺着就横放在沙发靠背上,一点久未回家的感觉都没有,无比自在地就想着看懵了的管家挥了挥手打招呼:“老李,给我把那瓶我拍下的红酒拿上来,一百五十万那瓶,再拿两个杯子过来,我和可颂聊聊。”
    卫方强不是什么高级知识分子,他说烟酒茶乃至于奢侈品都不是用牌子和名字来区分的,都是简单粗暴地用钱来标记这些东西的。
    卫方强点了一根烟,茶几上没有烟灰缸,卫静临不抽烟也不喜烟味,早就把烟灰缸清理出去了,卫方强就随手在茶几上磕了下,拿着烟的手指了指对面:“站好,哭什么呢,你老子我都知道了,有什么好哭的,不就是几个男人,你还愁未来没有吗?”
    卫可颂站在他对面阴仄仄地瞄卫方强,不吱声,卫方强抽一口烟还没吐,斜眼一看卫可颂这样子,乐了:“怎么,你还觉得我还害你是吗?秦家那小子来看是真挺会上眼药的,这狗崽子咬死了他爹,看你眼神一直不对劲,你不想着躲远点还上赶着,卫可颂,你能活到现在真是你爹我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你要是真和秦钺这狼心狗肺的家伙在一起,你以后门都出不了,这小崽子一看就精神不正常,咬住了东西是他的就是他的不会松口,要不是我布局把你套出来,你现在已经是他窝里的骨头了。”
    卫可颂:“秦钺没害过我。”
    卫方强不厌其烦:“那是他还没来及害你,你以为为什么你和秦玥订婚不久之后,她就死了?你真以为他什么都没做?”
    卫方强笑意不减,带点过来人的疲惫和胜利者的释然从鼻腔里吐出一口烟圈:“他说什么你都信?卫可颂你的确不是我亲生的,但我待你和亲生的也没什么区别了,小白眼狼还傻缺,你自己好好想想,当初你第一次秦家见到的你的未婚妻,是不是诱导了你,让你接下来要娶他秦钺?那就是他扮的,你也不想想,秦玥那个大小姐多讨厌这畜生一样的哥哥,怎么会让你说出这种话来作践她?她当时受了不轻的气,差点没抢救回来。”
    卫方强不紧不慢:“秦钺倒是不像对他爹一样对他妹妹动手,但借刀杀人兵不血刃,可颂,你也不过是他手里喜欢的一样东西罢了,你和他在一起能把你当人看?他自己都不是人样,你最多也就算他喜欢的一条小狗。”
    卫方强又在茶几上弹了一下烟灰,他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冷笑一声:“你那个好哥哥,还挺恨我,连你爹我的烟灰缸都给扔了,行啊,白给他那么多年吃穿了。”
    卫可颂刚一张嘴,卫方强就当机立断地摁灭了烟:“不抽了,你也别逼逼,我和卫静临生性不合,他在我手下能活是他的本事,我在他手下能活也是我的本事,他和你可不一样,十几岁就知道来翻我的东西找机密,私下里开公司和我的公司抢生意,手段阴险狡诈,我现在想都头皮发麻,他在我眼里不是个小孩,是个旗鼓相当甚至略胜一筹的对手,还有我有仇,我不可能对他有多好,当然他也是逮着机会就会从我身上咬下一块肉,你光看着我揍他了,他搞我的时候也不算少。”
    在熄灭的上升的余烟缭绕里,卫方强掀一眼皮看卫可颂:“他走了,对你来说是福不是祸,卫可颂,你斗不过他的。他心里纵然对你有情,但最终还是自己的怨更大,若是他能忍着还好,他要是忍不住这怨,又忍不住对你的情,我告诉你卫可颂,这单单是爱还好,最怕爱这种东西夹杂了其他的东西,你怎么死都不知道。”
    卫可颂反驳:”你走了三个月,卫静临没有对我怎么样!“
    卫方强呵呵一笑:“三个月,你信不信要不是我用婚约拖着他,三天你就要被他抓回来.......死在床上!”
    卫可颂脸一下白一下红的,卫方强往后仰躺:“还有褚明洲。”
    卫方强的眼神终于变了:“可颂,你差点把我和顾飞白耗死,才把你从褚明洲这里拖出来!”
    第110章
    卫方强的摁灭了烟头没有提起来,还杵在茶几上反复碾,沉默良久才说话:“..........你的确不是我亲生的,但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也做不出把你卖出去的事情,也做不出让你给我背锅给褚明洲泄气的事情。”
    卫可颂露出一个疑虑的表情,卫方强嘲道:“你现在都没想通我和褚明洲他爹这种大人物是怎么认识的吧?还愿意一直提携我,除了他老婆对我有点不三不四的想法,最重要的是他和我同病相怜。”
    卫方强:“我们两个人爱的女人,都不是什么安分的角色,也不爱我们,我养你,他也在养他老婆的私生子,你见过了,就那小明星封荼。”
    卫可颂说不出话来,卫方强低着头也看不太清神情:“褚明洲的爹的确是个好人,对封荼算得上仁至义尽,我俩关系还不错的时候,他拜托过我照顾褚明洲,但是褚明洲这人心思很深,对我有敌意,我不好接近他,我就让你过去陪他,当然我那个时候刚刚知道你不是我亲生儿子,对你的确没啥感情,也有点指望他把恨意转移到你身上。”
    “他后来和我说,他想和你结婚。”卫方强讥诮笑道:“那个时候我已经把你当成我亲生的了,他那个神色完全就是来我这里提取一个货物,他摆明了就是想拿你来钳制我,我当然不肯,但他地位高,有权有势还有钱,年纪轻轻的比他爹还厉害,我就算是首富也摆不出什么大的水花了,我只能想方设法地把你给弄出来,褚明洲是个很难对付的角色,我甚至不敢一下子把你从他手里给抽出来,必须让你时不时跟着他,就怕他反扑。“
    “我是没想到,他对你居然动了真感情。”卫方强顿了一下,忽然提到:“你还记得穆星吗,就你那段时间迷的要死要活那打游戏的?”
    ........穆星,卫可颂张了张口想要辩驳什么,最后还是说了句:“我记得,怎么了?”
    卫方强缓缓抬头看卫可颂:“你真以为穆星被你转手之后那么惨,就是张观和李戴两个人的事情吗?你以为张观那个什么都怕的德行,和李戴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搞事情法,李戴他爹都兜不住这些事情,也不知道这些狗屁倒灶的东西,随便一件爆出来就能让一个集团身败名裂,但这两个酒囊饭袋却做了好几年这种恶心事情,搞得穆星差点困死在这俱乐部里,但这些事情却到了不久之前褚明洲养病之后,才被人一股脑地爆出来,这背后是谁在操纵?你以为李戴为什么会对褚明洲自作多情?”
    卫方强一字一句道:“因为他知道褚明洲在给他兜底,他知道褚明洲在纵容他折磨穆星。”
    卫方强似笑非笑:“他嫉妒穆星,你这位阳春白雪的褚先生,不声不响地出了手,惩治了穆星。”‘
    卫可颂瞳孔一缩:”褚明洲怎么可能会......“
    卫方强反问:“他为什么不会?他为了你连封荼都愿意找回来继承褚家,他有什么理由不会为你做出更过分的事情?”
    卫方强摇摇头:“一旦一个男人的喜欢和爱夹杂了私欲,非你不可的偏执和解脱感,就很可怕,尤其是当这个男人有能力做出很多可怕的事情并且不被你知道的事情,可颂,你要是掉到他们嘴里,连骨头渣子都会被嚼了,我现在都见不到你,你也早就疯了,我对你有愧,当年拿你转移过褚明洲的注意力,他这人惯常会装会勾引人心,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掉进去。”
    “我老了。”卫方强眼里有泪:“我身体也不怎么好,除你之外也没有后,这一生唯一喜欢过的人就是你那早死的妈,纵然她对不起过我,她那么好看,年纪轻轻就死了,最后一段日子过得也不好,现在我也没有那么恨了,你虽然任性顽劣,但是个好孩子,没啥坏心思,我希望你好好的,不要掉到这些人手里得不了好,就和你妈跟了我似的。”
    “明明不怎么喜欢我,也要由着我一个人的那点私欲将就着过日子,何苦呢?”
    卫可颂站立在原地不动,肩膀颓然地往下垮,愣愣的,仿佛整个人都被这陡然彰显的真相掏空了,声音干哑:“你出手,是因为——”
    卫方强的后背离开沙发,他双手交叉搭在膝盖上,正襟危坐:“是因为你不喜欢他们,可颂,我年期的时候喜欢过你妈妈,我知道喜欢一个人是怎么样的,你对褚明洲有几分真心,但长久不了,尤其是当你知道他对穆星动过手之后,你良心会不安,褚明洲的确有本事瞒着你一辈子都不让你知道这些事情,但如果有一天他死了,这些瞒不住的事情都被捅到了你的面前,可颂,你又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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