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抹去脸上的水,从置物架上抽.出牙刷,一边挤着牙膏一边思考今天的行程。
    今天是清明节,学校放假,摊子也可以放一放,那他祭拜过母亲和姥姥后就没什么事了,不过,依姥爷的性格,等他祭拜过母亲和姥姥后,应该是会让自己去隔壁的竹清镇看望霍老太太!
    想到霍老太太,就会想到住在霍老太太隔壁的艾春花,而艾春花的妈妈……
    他端起洗漱杯,含了一口水,仰起头来,在狠狠地吐出来,仿佛这样就可以让心中的郁气随着口中的水一起吐掉。
    洗漱完毕后,他回房间换了身衣物,又把日记本合上装进铁盒子里,然后锁在书桌抽屉里。等他再出来时,就见姥爷正一身湿气地从外头走了进来。
    天色还早,才刚刚放亮。
    姥爷站在门口收伞,脚边放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放着香烛、纸钱等祭拜所用的物品,见到外孙起来了,道:“难得休息,怎么不多睡会儿?”
    “已经习惯了,到点就醒了。”他说着话,上前接过篮子,篮子放到客厅的桌子上,又回身去搀扶着老爷子到椅子上坐下,这才去厨房端来一杯热茶,递给老爷子,道:“喝杯茶暖暖身子,我去陈阿爷家买早餐。”
    江老爷子沉默的点头。
    霍弈君走到门口,抽.出一把雨伞,打开门走了出去。
    南山赤着膀子在门口刷牙,听到隔壁有动静,他刷牙的动作一顿,也不管满嘴的泡沫,放下漱口杯拔腿就跑到院墙边,踩着墙边的木墩,双手扒在潮.湿的墙头,探出脑袋,正好看见一身形修长的少年正在打开雨伞,咧开嘴角道:“霍弈君,你还记得你昨晚说了什么不?”
    霍弈君撑伞的动作一顿,循声望去,就见左边围墙上探出一个黑小子,黑小子剃着板寸头,浓眉大眼高鼻梁,唇边涂着一圈白色泡沫,在他黝.黑的肤色映衬下,尤为醒目。
    他收回视线,淡淡道:“我说什么了?”
    黑小子叫南山,是方才隔壁尿床的那位,也是他从小一块长大的兄弟!
    南山一听这话,就知道霍弈君肯定不记得,他龇牙嘿了一声,双手攀住围墙,双.腿一跨,动作利索地翻上墙头,平稳落地后,上前就想去揽霍弈君的肩膀——
    ——啪!
    霍弈君嫌弃地拍开他的手,后退了几步,用伞尖顶着他的胸膛,皱眉道:“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还有,我昨晚说什么了?”
    “瞎讲究!”南山不满地嘟囔了一声,跟着又腆着脸凑上前,压低嗓音道:“那个……艾春花真的是你的未婚妻啊?不是我说,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娃娃亲啊?”
    他说的义愤填膺,可脸上却是掩盖不住的幸灾乐祸,“那个艾春花要长相没长相,身材跟豆芽菜似的,听说她还经常跟校外那群小太妹混到一起,怪不得你要瞒着,换做是我,我也不乐意认下这个未婚妻。”
    霍弈君瞥了他一眼,幽幽道:“你今天早上又尿床了?”
    南山黝.黑的脸霎时变的黑红。
    他怒瞪着霍弈君,嘴巴哆嗦了几下,却始终没找到反驳的理由,只得轻咳了一声,飘着眼神转移话题道:“那个……那个我昨天跟你说的表弟,今天会到,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车站接人啊。”
    霍弈君望着南山脸上的虚色,眼底闪过一抹笑意,边撑雨伞边道:“我就不去了,今天清明节,我等会儿要去陵园,下午还要去一趟竹清镇。”
    听霍弈君提到竹清镇,南山也收起了脸上的表情,道:“那行吧,回头我再介绍我表弟给你认识。”
    。
    “季尧表弟,这里!”
    宁致背着单肩包,拖着行李箱跟着几位乘客走出了车站。
    外面飘着小雨。
    斜风细雨细密地飘,打在他的脸上。
    他拒绝了揽客的司机,走出拥挤、混乱的出站口,顶着小雨来到马路边,看到马路对面有商贩推着小吃车在卖小吃,食物的香味随着氤氲的热气飘到他的鼻端。
    他摸了摸干瘪的肚子,刚准备过去,就听到有人似乎在喊他这具身体主人的名字。
    宁致抬头望去,就见马路的斜对面一穿着粉色雨衣的少年坐在小绵羊上正冲他招手,正准备走过去。对面的少年似是察觉到了宁致的心思,又急忙开口道:“弟啊,你别动啊,我过去接你。”
    说罢,他探头左右观望,见马路上行人少了些,赶忙启动小绵羊,哧溜一下,冲到宁致跟前,手握刹车,踩住支架,一跃而下,然后龇出一口白牙,抬起拳头碰了碰宁致的肩膀,笑道:“臭小子,终于落到哥手上了,敢叫哥小黑皮,看哥今后怎么收拾你。”
    宁致挑了挑眉,道:“好的,小黑皮。”
    南山接过行李箱,正准备放车上,听到他的话,眉心一抽,“我比你大,你要叫我哥,别总是没大没小的。”
    “……你也就比我大一天。”
    南山放好行李箱,转身递给宁致一把雨伞,随即端着兄长的架子,虎着脸教训道:“大你一天也是大,不接受反驳,快叫声哥来听听。”
    宁致沉默了片刻,突然道:“你现在还尿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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