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男子神色缓和下来,一撩衣摆,大马金刀地坐在床榻边缘,道:“身子可好些了?”
    宁致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淡淡道:“劳皇兄记挂,臣弟一切安好。”
    这般疏离客套的话叫萧勤刚缓和下来的神色立时就变了。
    他怀疑地打量宁致,好半响才道:“勉儿今日怎地与为兄这般生疏?”
    宁致浅浅一笑,道:“皇兄何以这般想?臣弟对您的忠心从未变过,不过是想通了一些事罢了。”
    萧勤敛起眸底的怀疑,神色颇为复杂的道:“母后说你想出家为僧,可有此事?”
    “有这个想法,可是母后不同意,臣弟身为人子,总不能违背她老人的意思,所以臣弟想等劝服了母后,再去寺庙行受戒之礼。”
    萧勤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在来之前,他也怀疑过被母后宠坏了的弟弟是不是经过这一遭学聪明了,想以退为进,可观他淡薄的神色来看,不像是演戏给他看。他沉思片刻,道:“既然勉儿无碍,那皇兄就先回宫了。”
    宁致挣扎了两下,想起来送行。
    萧勤连忙把他按了回去,吩咐他好生休养,这才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转身道:“祝东骏备了厚礼在外求见,你若是不想见,朕这便把他打发了?”
    “多谢皇兄,不过不用了。”他让元宝去安排祝东骏,又说了句,“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听得萧勤满脸不可思议,带着一肚子疑惑和不解走出寝殿。等候宁王接见的祝东骏恭送皇帝出了府门,这才去接见宁致。
    祝东骏今天十七,长相肖似其父,浓眉大眼国字脸,习得一身好本领,在武将眼中,是行军打仗的良将;但时下.流行赢弱美,男子出门须得涂脂抹粉,就连方才气势那般强盛的皇帝,也没能免俗涂了少许胭脂。
    所以祝东骏硬朗的长相不符合时人的审美,这也是当初在醉花楼时,花魁选了祝东骏,却没选择俊美的萧勉,让萧勉不忿的起因。
    祝东骏今日很老实,他一进门来就跪地请罪,说当日不该冲动,让王爷险丢性命,又说王爷若是不解气,可任打任杀,只要能放过他的‘姐姐’。
    宁致神色平淡,似是不为他的话动容,只是道:“祝公子无需多礼,既然我让母后不追究此事,那我便是真心实意的觉得此事已经过去了,你且安心回去吧。”
    他就差没把自己当成圣父了,让管家亲自送祝东骏出门不说,临了还给人又回了一份重礼。
    只是——
    祝东骏前脚刚走,宁致便挥退寝殿里的婢女和小厮,招来元宝,在元宝耳边嘀咕了一阵子,末了道:“去吧,行.事小心些。”
    三日后,祝东骏跟几个要好的兄弟在酒馆喝酒,归家的路上,被人套了麻袋,拖到小巷子打了一顿,直到第二天凌晨才被人发现!
    元宝来禀告此消息的时候,宁致正在尝试自己用膳。
    他挥退伺候的婢女,听元宝说了祝东骏的惨状,毫无波澜的地划过一抹笑意。
    他其实也不是眦睚必报的人,跟祝东骏有仇的人也不是他宁致。
    可他一来就遭了这么大的罪,郁气难消,那就只能找罪魁祸首出出气了。
    第30章世子他好南风
    镇南王府。
    祝东骏鼻青脸肿地躺在床榻上,老大夫眯着眼为他把脉,这一把便是半盏茶的功夫。
    闻讯赶来的祝弈君看到自家阿弟脸上的伤,露在面纱外的美.目微微一沉,上前问道:“大夫,我阿弟情况如何?”
    “啊,无碍,就是些皮外伤,不过……”
    “不过怎么样?”祝弈君着急的问。
    “别急,别急!”老大夫睁开眼,笑眯眯地捋着花白的胡须,摇头晃脑道:“老夫观小公子体内似有服用过软筋散的迹象,不要紧,休息两日即可。”
    祝弈君安排管家送老大夫出府,转过身来,眸色一沉,道:“你可是在外又惹了什么是非?”
    “冤枉啊阿姐——嘶!”祝东骏最怕惹他阿姐生气,他慌张地坐起身来,动作过大扯到身上的伤,疼的他倒吸了口凉气,好半响才缓过神来,憋屈道:“自打上次从宁王府回来,我便在家安生待着,昨日宋严明、陈云流约我出去吃酒,我想着宁王最近在府中修养,便应了他们的邀约,谁成想这两个王八犊子,竟敢害我——”
    “不是他们。”祝弈君打断他的话,“这俩人与你关系匪浅,断然不会下此黑手,你再想想,可还有得罪过什么人?”
    “除了宁王,我哪还有得罪过什么人啊!”祝东骏瘪嘴抱怨道:“阿姐,你怎么总是不相信我,当初跟宁王发生纠葛,也是宁王先动手的,我都说把红梅让给他了,可他还是纠缠不清,甚至还说找人打死我……我又不是窝囊废,他都这样威胁我了,我能不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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