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歌被推入甬道之时,好像将他的神魂一齐带走了。
    常歌啊常歌。
    我的常歌。
    经此一别,不知能否再见、再见不知何时、再会不知何方。
    那一推他使尽了全身的力气,生怕犹豫一分就要将常歌反手拉入怀中。
    他痴痴地望了阖上的石门很久,这才推开地牢的木门走了出去。
    祝政惟愿一人身殒,只换得常歌长宁。
    ……幸而再次遇见,幸而失而复得,幸而让祝政的余生不会空有蹉跎。
    他细细地擦着常歌坚韧动人的面容,心中满是依恋和不舍。
    “……将军的额……都搓红了。”
    祝如歌小声提醒唤醒了祝政,他这才收回神思,发现无知无觉间,真的将常歌的额搓红了一小片。
    他有些懊悔地将布巾丢入盆中,换了指尖轻柔触碰。
    又是我。都怪我。
    祝政在心中不住地说,带着陈年的愧和现下的悔。
    祝如歌出去了,再不敢进来。
    祝政又躺了进去,帮着暖常歌的后心。他一直缓缓地同常歌叙话,谈些很久以前的事情,说得自己又笑又泪,又是满腔惋惜。
    他拥着常歌结实的背,却发现他过于瘦了,瘦得肩胛凌厉、瘦得脊骨突出。
    无所不能、战无不胜,都是架子而已。只有祝政知晓常歌往昔的笑,只有祝政触得到常歌瘦削的肩。
    ******
    快到晌午的时候,祝如歌端了些好进的粥饭进来。
    祝政将他斜斜地抱起,靠在自己心口,柔柔地问:“常歌。常歌醒一醒,吃些东西好不好。”
    常歌面色发冷,面上却是沉睡的静。
    “常歌。常歌。”
    祝政一声一声唤着他,想将他从沉睡中喊醒,常歌却好似沉溺于梦境中一般,连睫毛都未抖一下。
    “我是端给先生的。”
    祝如歌小声说:“将军病了素来如此,常常一两日昏着,水米不进。”
    祝政听得心口抽疼,音色倒是镇定:“水米不进怎么能行,那还能熬得几日。”
    祝如歌不语。众人对常歌是敬是重,是畏是怕,从未有人敢近身,何况予他喂食。即使有人敢,倚着将军的自尊,也断断不肯如此。
    祝政忽然想起了什么:“常歌昨日可吃了?”
    “将军已有三日未食了。前日是寒毒,昨日是火毒,今日……”
    祝如歌的声音低了下去,似乎再也不忍多说。
    祝政捏了常歌的手,摩挲着他的指节,愈发觉得骨节分明、骨瘦形销。
    “昨日只吃了先生给的金玉酥。”
    “傻瓜。点心哪里能当饭吃。”
    常歌整个人沉沉埋在他的心口,祝政轻轻揽着他的肩,只恨他不能替了常歌受苦。
    “先生吃一些罢。”
    祝如歌将端着的木盘往前伸了伸,劝道。
    “不吃。端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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