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其野一愣,想想应该是牧廉给张老起的外号,于是道:“你在定国侯府晕倒了,还记得吗?”
    牧廉摇头,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又问:“我媳妇呢?”
    “近卫所交班去了?”狄其野猜测。
    牧廉把姜延的行程一想,点点头,还是因为脸上的痛而生着闷气,没再说话,把狄其野的衣袖捏着打结玩。
    原本不喜他人近身的狄其野也随他去,望着门口,等张老回来。
    张老一进门,狄其野赶忙道了声“张老辛苦”,张老苦哈哈地摆摆手,显然已经是习惯了,伸手给牧廉诊脉,又观察牧廉的舌苔眼底,沉思了半晌。
    牧廉这三年和张老月月见面,混熟了,并不排斥张老给自己看病,只是这回与以往都不同,他心底隐约有些害怕,一直不肯放开狄其野的袖子。
    直到姜延气喘吁吁的出现在门口。
    牧廉麻溜儿地放开狄其野的衣服,往姜延怀里扑,坚持说要回家。
    狄其野哭笑不得,问张老:“如何?”
    张老叹了口气:“怕是得尽快决定。”
    言下之意,是情况不太妙。
    狄其野看看搂着牧廉耐心哄劝的姜延,对张老道:“劳烦您告诉他们,细细说清楚,让他们自己选吧。”
    张老对狄其野一礼,无声地道了声谢。
    *
    顾烈一进政事堂,就被姜扬毕恭毕敬地请到了小间。
    昨夜顾烈和狄其野睡得着,姜扬可是一宿没睡,连夜把那戏台“劝诫”的事查了个清楚明白。
    那戏子如此胆大妄为,到底不是他一个人干的事,甚至也不是他自己改的词。
    这事查到最后,居然是家丑不是外敌,姜扬都不知是该更恼火,还是该松一口气。
    改词和背后谋划了这一出闹剧的,是与那戏子小生过从甚密的姜家小姐,是姜扬堂弟的小女儿,也就是姜扬他亲侄女。
    当然,按照他们两个的说法,他们是“君子之交”,只是因为欣赏对方的文采,才会私下交流,并没有任何踰矩的念头。
    对姜家小姐,也许这是事实不假,可对那小生,任谁都看得出这小子是情根深种,为搏红颜一笑不要命。
    姜家小姐哪里看得上他?她做的这一切,可都是为了在顾烈面前挂上名号。
    所以这事论及源头,还在顾烈身上。
    开年祭祖,重臣女眷们亦是有幸观礼,手帕交的小姑娘们都兴奋低语着定国侯的好相貌,眼光高心气更高的姜家小姐,看上的是英俊霸道的大楚帝王。
    一见倾心。
    那日姜扬为老太爷筹划寿宴,为了讨老太爷的高兴,专程提了可能请陛下过府,在一旁给老太爷卖乖的她就听进了心。
    姜家小姐自认是蕙质兰心,知道陛下不喜阿谀奉承之徒,于是费了心往直言劝诫的方向卖功夫,要知道,对于言之有物的直谏,陛下从来是大方赏赐、鼓励有嘉的。
    朝堂里那么多言官,毕竟不是吃干饭的,能说的人家早说了。
    更何况,姜家小姐的目标可不只是言之有物,她还想要给顾烈留下深刻的印象。
    既然如此,就只能说些言官不敢说的。
    言官不敢说谁?定国侯啊。
    但言官不过是区区芝麻官,她可是丞相的亲侄女,身份不可同等而与。再说了,定国侯一个成年男子,住在宫里耽误陛下娶妻生子,这本来就不对!
    姜家小姐自己也说不明白,但就是莫名对定国侯产生了敌意。想把那个碍眼的人从未央宫赶出去。未央宫,该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女主人才是。
    既然定国侯不能骂,那还不能捧着定国侯骂陛下吗?若是陛下发怒,定国侯也免不了被猜忌。横竖查不到她身上。
    她千算万算,没算到那戏子一副对她痴迷不已的模样,被大伯一审,就什么都交待得干干净净,让她在族中颜面扫地,好不羞恼。
    姜扬也很疑惑,姜家家教甚是严厉,怎么养出这么一个天真到愚蠢的丫头来?
    这事要是传出去,姜家这代女孩儿的名声可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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