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楼位于京城最繁华的地方,三层的飞檐高阁,南面临江,水波浩渺,无边无际,是京中达官贵人最喜流连之处,更难得是全无乌烟瘴气,一派清净幽雅,店主是南人,因而菜式以南方特色为主,极是清淡可口的。
    两人方踏进店门,掌柜便忙不迭迎了上来,半跪赔笑道:“世子爷,今儿好兴致。”
    凌彻略点头,体贴扶住花朝柔声道:“到楼上雅间可好?”
    :“你说好便好。”花朝含笑道。
    :“两位楼上请。”掌柜的亲自在前引路,殷勤至极。
    那是一间宽敞明亮的雅间,焚着幽幽的上用沉水香,正中摆着一张古朴的八仙桌,上头摆着素雅的茶具,多宝槅上稀疏几件瓷器,却是玲珑别致,临江的一面打出一个月洞门来,倚着栏杆望脚下川流不息的秋水,浩浩荡荡,顿觉身心舒畅。
    :“平日里和他们都是在这里消磨的?”花朝转过身来笑问道。
    凌彻挥手命掌柜的退了,拈了块豌豆黄来喂她吃了,方笑道:“怎么?”
    :“诸位世子爷好享受呢。”花朝斜睨着眼道。
    凌彻微微一笑,揽住她的腰,让她倚在自己身上,淡淡道:“也不过是应酬罢了。”
    :“彻,若有那么一日,我们能抛下这一切到江南去,也开一间这样的归去楼。每日琴棋书画,赏花听雨,玩水戏风,那该有多好啊。”花朝突发奇想,眸中满是神往。
    凌彻敛去笑意,半晌无言。
    :“来,尝尝新下来地碧螺春。”凌彻牵了花朝坐下。
    花朝无声的叹息着。眉宇间笼上一层忧郁。
    :“朝儿,如果有那么一日。我定会如你所愿。”见她落落寡欢,凌彻到底不忍,温言许诺道。
    花朝勉强笑道:“那一日,又是何日?”
    :“我能放下这一切的那一日。”凌彻叹息着,直视她的双目缓缓道。
    花朝情知这已是他最大限度的让步,亦不再强迫。凌彻自斟了杯双清酒,又为她斟了碧螺春。笑道:“我们一饮而尽,权当击掌为誓。”
    两人如大婚之时同饮交杯酒那般,手腕交缠着喝下,相视而笑。
    :“世子。”
    门外突兀的响起了凌风的声音。
    凌彻眸中不经意闪过一抹厉色,站起身来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花朝不疑有它,走到栏杆处犹自出神。
    过了半日。
    凌彻进来道:“朝儿,我们要回去了。”
    :“怎么?”花朝疑惑道。
    凌彻简短答道:“容贵太妃驾临王府。”
    :“这会子吗?怎么这样突然?”花朝不解道。
    凌彻为她披上斗篷:“轿子已停在下头,走吧。”
    两人缓步走下楼来。店中诸人早跪在一旁恭送,凌王府地侍卫赫赫扬扬站了半条街,引了无数路人驻足观看,凌彻扶她在轿中安坐,方翻身上马。
    花朝在轿中凝视着他的背影,暗暗叹息:彻。你终究不肯明白,这天下者,乃天下人之天下,绝非一人之天下,即使今日高高在上,他日亦不过三尺黄土,又何必争个你死我活。
    软轿径直抬到了花锦楼。
    花朝下得轿来,果见容贵太妃端坐在正堂之中,凌彻陪了一旁,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容贵太妃微微笑着。却是神色难辨,凌彻则是一脸凝重。
    :“太妃。”花朝走进正堂。
    容贵太妃早迎了上来。握了她地手,细细打量半晌:“清减了些许呢。”
    :“我不进宫,你也不来看我。”花朝感伤道。
    容贵太妃妩媚一笑:“这不是来了。”
    :“娘娘安坐,臣告退。”凌彻低伏着身子,瞳仁在暗中一闪。
    容贵太妃淡淡笑道:“你只管放心。”
    凌彻躬身退去。
    :“方才,你们在说什么?”花朝望着容贵太妃。
    容贵太妃只是笑着岔开:“坐下,我给你把把脉息。”
    花朝依言伸出手腕。
    容贵太妃冥神了半日:“还好,虽身子弱了些,胎倒是极稳的。你到底是个有福之人,双生子也不是寻常人能有的。”
    :“你说什么?双生子?”花朝惊喜不已。
    容贵太妃温和笑道:“是啊,太医不敢擅断,凌彻这才请我为你瞧。”
    :“这样说,他已知道了?”花朝欣喜道。
    容贵太妃从怀里掏出一个做工精致的香囊来递给她,叮嘱道:“这是我特意为你做的,凌家父子虽想的周全,不许你入宫,但人若起了歹心,是防不胜防的,这里头地药粉只需用银针挑了些许放在日常饮食中,任凭药性再烈,也可保你安然诞下麟儿。”
    :“多谢你这样为我着想。”花朝眼中闪了泪光。
    容贵太妃柔柔看着她:“日子过的真快,转眼先皇都去了两年了。”
    :“你今日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提及父皇?”不知为何,听了这些花朝总觉心神不安。
    容贵太妃幽幽道:“他对我倒是极好的,只可惜去的太早,没有让我留下一子半女依kao终生。”
    :“你有我,有琛儿,还有我腹中的孩子。”花朝怜惜的握了她的手。
    容贵太妃定定看着她:“凌彻待你如何自是不必说,只是你要留心,这澜氏江山万万不能易主,否则只怕琛儿危在旦夕,他虽爱你,却也爱着这至高无上的权力。”
    :“敛月。”花朝只觉心惊肉跳。
    容贵太妃面上lou出盈盈笑意:“自你父皇去后,许久不曾听人叫我地名字了。”
    :“莫不是疯魔了,怎么只管说这些叫人难过的话?”花朝强笑道。
    容贵太妃呼出一口长气,缓缓站起身来:“我要走了,你要记得我的话,好好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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