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黏我姐,在我的小小世界里她就是我的全部,白天她会送我上学晚上我会拉着她陪我睡觉。
    运气不好的时候,靳国坤会突然回家发酒疯,他会在我姐的床上撒尿,会砸坏屋里的窗户,这时候我姐只能用被子将我们裹住,明明自己都害怕的要死却还是压抑住哭声先赶忙捂住我的耳朵。
    运气好的时候,我会钻她怀里听她跟我讲睡前故事。
    那个场景温馨到直至现在我都还没有忘记,她那时候也小小的,环抱着我,台灯的灯光把我们笼在了一起。她的声音也还稚嫩。
    “在童话界,从前有一对乌鸦和天鹅,它们从小一起长大性格互补关系十分要好。它们原本相约要在一起一辈子,但是乌鸦自古以来都被教堂视为不祥之物,教父也明确规定,为了保持血脉的纯净尊贵的天鹅不许与外族通婚,至此它们的感情不受世俗支持甚至一度成为了过街老鼠,但是重感情的天鹅在乌鸦的恳求下不顾一切的决定与其私奔去北海,起初很顺利,但是中途不幸被教父所发现,教父一怒之下割去了天鹅的翅膀,乌鸦也就此消声灭迹。”
    “心爱的人因他而死,乌鸦真的好可怜啊”她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怜悯。
    “但是乌鸦很懦弱。”我说:“他亲手害死了天鹅。”
    我想如果我是乌鸦,我一定不会让天鹅受到一丝的伤害,我会亲自拔掉我黑色的羽毛,光明正大的陪在她的身边。
    我上初中时,我姐上高中,高中是可以住校的,但她傻,行李都要拖下水泥地了但就因为我的几滴眼泪又被封锁回了落灰的储物间。
    靳柯屿是我的名字,靳国坤看着顺眼起的没什么特殊含义。
    不仅没什么含义而且在小的时候我还特怕有人叫我。
    因为在我的记忆里,每当这叁个字响起后就没有什么好事发生。
    就比如成绩没有达到我爸要求后他的怒吼:“靳柯屿!你是蠢货吗”随后就是脸上的灼痛和落在身上的抽打。
    又比如我爷爷透露着精明的那双眸盯着你时的样子,这种压迫与紧绷感伴随了我整个童年:“靳柯屿,你身为靳家的一份子要严格要求自己,不要走你父亲的老路。”
    又或者是小时候亲戚们带着“靳柯屿”前缀的轻蔑鄙视。
    我不是缺心眼,一句两句入耳我难免会怨恨,我讨厌我的家庭讨厌我身边的人或事甚至我有时会在想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界上受尽这些折磨。
    天道不公,我的人生就像是一副被盲人乱涂的调色盘,底色不鲜艳点缀的再好也是一副烂透的作品。
    但老天眷顾我,在我的调色盘里加了一抹光彩,那抹光彩眷顾我了十多年。
    那也是我第一次觉得老天爷是公平的,我虽深陷泥潭,但是他却赐给了我一个姐姐。
    于是我抱着她一起坠落。
    我永远欠我姐的,我有我姐,但我姐什么都没有。
    有的小孩儿一出生就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但是有的小孩儿就只能被一个不安破碎的家庭笼罩一辈子。
    她是我幼时的避风港,但避风港需要迎接的却是狂风暴雨。
    她站在风雨里,却没有人给她撑起一把伞。
    别人家的小孩儿受了委屈会去找妈,而我姐受了委屈只能独自呆着一言不发,旁人都说如果我妈还在我姐肯定不会过的这么委屈。
    我总是在怪自己,怪自己让我姐没了妈。
    于是我疯狂的让自己变优秀,努力让靳庆荣欣赏我,提高自己在他面前的话语权,让我可以有足够抗衡靳国坤的能力。
    我也想做她无依无靠时可以规避的避风港。
    只有我多成长一点,她所承受的痛苦就能少一点。
    我们本没有对生活的期望,但却都想让对方过得好,于是我们好死不如赖活着,睁着眼比较着到底谁才能让对方变得更好。
    有时候我也会陷入无尽的纠结痛苦当中,也会时常的谴责自己的良心,她明明已经过的这么惨了,为什么我还要去强迫她,去逼她。
    但从小到大陪伴我的是她,替我挡下靳国坤殴打的是她,让我情窦初开的人是她,跟我一起熬过那段黑暗时光的也是她。
    我凭什么把她拱手让人。
    我承认我自私,我费尽心机绞尽脑汁我私心作祟。
    但如果让我再选一次,我还是会毫不犹豫的这样做。
    她缺爱敏感脆弱没有主见,而我刚好是想控制她一切的神经病。
    她是雀那我就是为她而筑的巢,她是蝶那我就是永远包裹她的茧。
    我希望我是我姐心里的那颗种子,让她用血浇灌,用爱供养,而我要在她身体里侵占蔓延,枝干钻入她的血管,树身做成她的脊梁。
    我想如果我死了,我一定不会接下孟婆给的那碗孟婆汤,因为我想下辈子还要缠着她不放。
    我们就像两条相互纠缠的血缘线。
    两条交错、缠绵、爱恨交织又相互依附的血缘线。
    生生世世烧不断剪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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