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塔仓有不少商人,出了石城门就是秦淮河,再远处是莫愁湖,莫愁湖外面是江东门。这附近是京师重要的商业区,热闹得很,人员来往频繁,想藏一些东西很容易。
    汤不平带了二百余满全局军士,全副武装,并携带了推盾,包围了铁塔仓刘家院子。
    “有些不对劲。”
    顾云趴在墙头看了会,下来对汤不平说:“里面太安静了,似乎是个陷阱。”
    汤不平凝重地看了看周围,提起推盾,下令:“你带人戒备外围,绝不允许放走一人。”
    “我去!”
    顾云拦住汤不平。
    汤不平坚持:“这件事非同寻常,事关重大,绝不允许出纰漏。”
    顾云拒绝:“正因如此才要我去,这里周围情况复杂,处处都是民居,以我的能力,一旦遇到高手未必能缠住对方,你盯着外面,我才放心。”
    汤不平凝眸,微微点头:“一定小心。”
    顾云呵呵一笑:“在陈祖义身边卧底多年,这点谨慎我还是有的。”
    若干军士翻墙,门开口。
    顾云带一批人冲入院子,安全局军士有条不紊地分队前进,顾云手提推盾,带主力直奔大厅。
    紧闭的门被撞开。
    顾云从推盾后站起身来,看着空无一人的大厅,眼神中有些疑惑。
    咚咚。
    后院里传出动静。
    顾云连忙带军士前往后院,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传来,随后就看到了地上躺着一具具尸体,有些尸体被一击击杀,但更多的是身上无伤,中毒而死,还有两具尸体悬挂在房门口,挡住去路。
    门口的柱子上,以血为墨,赫然写着:
    你们来晚了。
    血未干透,对方走了没有多久。
    “不要动尸体!”
    顾云看到一名安全局军士正在解开房门口悬尸的绳子,不由喊道。
    可惜晚了一步,军士已将绳子解开,尸体垂落下来。
    原本挂着尸体的绳子呜地抽动着,似乎沿着房梁,被重力拖走。绳子另一端,系着一块大石头,石头重重砸落,正中底部的松油罐子,松油流淌出来,原本地上的一根根蜡烛因为石头坠落的缘故,纷纷歪倒,有些熄灭了,有些依旧燃烧。
    火点燃了松油,松油燃烧,点燃了桌子底部的一根粗大的引线,引线呲呲地冒着火花,直钻入地底……
    “不好,撤!”
    顾云感觉到一股死亡气息,连忙下令所有人撤退。
    刹那,地面一颤。
    脚下的石砖瞬间掀开,升腾而出的火焰如同出笼的猛兽,疯狂撕咬着每一条生命。
    顾云手持推盾跳起,巨大的冲击直将人吹开,重重砸在地上,不等顾云起身,又一股爆炸传出,就在顾云身旁,锋芒的碎石擦过顾云的左眼,一道血痕撕了出来。
    “趴下!”
    顾云怒吼。
    只可惜太晚了……
    汤不平正在盯着周围,突然感觉大地一颤,随后听到了剧烈的爆炸声,不由得心头一惊,不由分说就往大院里冲,可刚走进去,前厅就爆炸开来。
    “退后!”
    汤不平大喝,命令身后军士后撤,随后手中推盾直砸在地上,身体藏在推盾之后。不想爆炸越来越近,汤不平低头看了看有些松动的石砖,掏出匕首撬开,看着底下埋着的炸药包,起身就扑向门外。
    轰!
    地面炸开,一块石砖擦过汤不平肩膀。
    爆炸的余波消失了。
    刘家大院一片狼藉。
    汤不平顾不得肩膀的伤,带人冲进去,再看后院里,安全局军士损失惨重,进来六十余人,被炸死十三人,更有二十七人重伤。
    “顾云!”
    汤不平上前,拿开推盾,看着满脸鲜血的顾云。
    顾云咳了几声,摇晃了下脑袋,睁着右眼看向周围,紧握着拳头,咬牙说:“我要杀了戈力,杀了李芳英!”
    汤不平坐了下来,安排人救治受伤的军士,看向柱子上的血字,满含杀气地说:“不管是谁,这笔账我要千倍奉还!”
    巨大的爆炸声震动整个西城,就连中城也听得到动静。
    消息很快传入朱允炆耳中,汤不平受伤,顾云丢了一只眼,安全局军士死了十八个,有三个救护的路上就没了气息。
    这是对皇权赤裸裸的挑战,是对朱允炆的宣战。
    朱允炆当即下达旨意,以谋逆罪逮捕李景隆、李增枝,查抄曹国公府邸、产业。无论铁塔仓背后是谁策划是谁行动的,曹国公府都脱不了干系!
    敢对抗皇权,敢杀安全局的人,不管你是国公还是皇亲,一个都别想逃!
    因为安全局的惨烈牺牲,一直对李芳英没有动大刑的刘长阁再也没有客气,一点点,直接剔了李芳英一双手,只剩下森森白骨。
    李芳英绝望地嘶喊,最终承认铁塔仓是他所设计。
    庞焕不相信这个结果,因为李芳英身边的侍卫与最信任的人都没离开过曹国公府,更不会提前一步出现在铁塔仓的刘家大院。
    一团团迷雾,如同爆炸引起的烟云,令人看不穿,却透着血色的不安。
    第一千二百四十五章 古今:朱济熺(补更)
    痛不是像潮水一样有退潮,休息片刻再来。
    它始终都牵着灵魂,如一双无时无刻不在拨弄琴弦的手,震颤着灵魂。
    李芳英已经记不得自己昏死了多少次,冷水减轻了痛的灼伤感,又悠悠醒来,对上刘长阁通红如饿狼的眼睛。
    “李芳英,到底是谁策划的铁塔仓一事!”
    刘长阁冷厉地问,手中的刀子放在白色的骨头上敲了敲。
    李芳英颤抖着,咬紧牙关:“是我!”
    刘长阁摇头:“不可能是你,据顾云等人消息,在他们赶到的半个时辰之前,刘家大院里的人还活着,也就是说,有人在半个时辰之内杀了他们,完成了最后的陷阱,而你的所有手下,均在安全局的监视之中,包括你隐在暗处,曾为卫所军士的那一批人。”
    李芳英呵呵笑了出来,戏谑地看着刘长阁:“我说了,是我所为,安全局并非无孔不入,我藏在暗处的人,又何止你们所知晓的那么几个。”
    咔嚓。
    刘长阁切断了李芳英的手骨,一把手捂住李芳英想要惨叫的嘴,浑身汗水湿透。
    “你可以不说,只要你忍得住。”刘长阁退后,转身看向冯谨:“我要知道结果!”
    冯谨当即答应,拿出瓶瓶罐罐,小刀小斧头,就开始伺候李芳英,不用担心咬舌头,毕竟李芳英下面的牙齿都被拔光了。
    庞焕、霍邻脸色阴沉地从铁塔仓返回,身后跟着火药司掌印陆安。
    陆安见过刘长阁、汤不平等人之后,凝重地说:“铁塔仓火药爆炸一事,恐怕并不像是针对安全局那么简单。”
    刘长阁皱眉:“怎么说?”
    陆安忧愁哀叹:“通过勘察现场,火药司的人一致认为,刘家大院爆炸的火药用量,只有二千至两千六百斤,其并没有铺盖整个庭院。而按照朱高煦提供的硫磺、李增枝提供的硝石等数量,制备出来的火药至少不下五千斤,而刘家大院里,没其他火药,除了木炭外,根本就找不到硫磺、硝石。”
    刘长阁悚然,不安地踱了两步:“你是说,爆炸只是一次掩护,对方真正的目的是让我们误以为所有火药已经销毁!”
    陆安重重点头:“恐怕是这样,另外,那里到底制备了多少火药,我们也不清楚。还有,那些死在刘家大院里的人,只有五人是火药匠人……”
    刘长阁脸色一白。
    只有五个火药匠人,那制备大量火药,需要的何止是五人!
    “有人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转移了火药与匠人!”
    汤不平心头大震。
    霍邻沉重地说:“现在最紧要的是查找火药与匠人去向,既然是从石城门出去的,无论是走船,还是走路,都不可能毫无痕迹。”
    刘长阁看向庞焕,庞焕微微点头:“已经安排人在追查,只不过这次的对手恐怕不再是寻常阴兵之流。这批人行动果决狠厉,且透着了狂傲的自信与大胆,远胜过阴兵。”
    “另一批人吗?”
    刘长阁凝眸。
    霍邻站了起来,严肃地说:“或许是一批人,只不过这些人效力的主子不同寻常。”
    刘长阁盯着霍邻:“你是说,古今出手了?!”
    霍邻重重点头:“若非是古今,谁能知晓李芳英的火药作坊所在?若非古今,谁能拥有另一支行动神速,动作敏捷,心狠手辣的队伍隐在暗处?若非古今,谁能布置机巧,悄然离开,还敢公然对抗安全局与皇上?”
    刘长阁心头的压抑得更重了,若果真是古今,那他就隐在京师!而他现在,拿走了剩下的火药,包括一些火药匠人!
    这个隐患不除,危险随时可能出现!
    “挨个审,我要知道谁是古今,谁是古今的人!”
    刘长阁暴怒,指向祈宁、邓友:“你来负责审讯李景隆、李增枝!”
    这一次,没有人说话。
    李景隆有没有想造反且不说,他私底下画圈圈诅咒朱允炆是真的,这有人证。至于李增枝,都和敌国女人勾搭起来想要玩刺杀了,更得审讯。
    还有火寻烟等一干人等,也一并抓来,挨个上刑。
    安全局地牢里,从来没有如此密集的惨叫过,这也算是打破了一个纪录。
    李景隆敖不住疼,没多久就交代:我不认识古今啊……
    李增枝更是个软弱的,都失禁了,还在那哭着喊着:你们只让交代,倒是问啊。古今,谁是古今啊……
    李芳英原是死活不说,眼看着李景隆、李增枝都要被活剐了,终忍不住喊道:“我说,我说,是晋王!”
    刘长阁、汤不平等人震惊地看着李芳英。
    霍邻上前,厉声呵斥:“你胡说,晋王朱济熺根本就不可能是古今,他没这个胆略,也没这个能力!”
    李芳英痛苦的脸有些扭曲,咬牙说:“莫要小看了皇室之人,为了权势,一个个都阴狠的厉害,朱济熺看似淳厚老实,但背地里杀了多少人,做了多少谋划,你们又如何知晓?别以为他在国子监做不成事,他学的是匠术,取的是机巧二字,他能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拿走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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