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缜之随便找了一个位置,让小二上了一壶清茶,听得津津有味。
    别人却不买账,有一个杀猪汉一拍桌子,“小老儿,你这故事说了千百遍了,听得老子耳朵都磨出茧子来了,可有什么新鲜的?”
    那说书人眼睛一眯,正讲到正酣,被人打断,本来就有些不悦,“你想听什么新鲜的?”
    杀猪汉嘿嘿一笑,“讲点有意思的呗!整天说这些!没劲!听说你小老儿也是从京城来的,见过大世面的,给我们说说呗!”
    说书人被他捧得有些飘飘然,一捻胡子,“好说好说。”
    他睁圆眼睛朝下面一扫,“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别看我老儿这样,也是曾经有机会面过圣的。”
    下面一片哗然,不少打着瞌睡的都精神起来了,“说说,那皇帝长得什么样啊!”
    说书人得意地胡子翘了翘,“我跟你们说,我们那陛下啊,那可真是天仙下凡,龙凤之姿,嗬!你们可别不信啊,我老儿也算阅人无数,像陛下那样的仙人也是头一次见到。”
    下面有人笑着接话,“老儿怕不是在吹吧!这人能好看到哪里去,还不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
    “切,”说书人一翻白眼,不屑道,“你们是没有见过,我敢拿我老儿的清誉打担保,我可没有半句谎言。”
    下面一片嘘声,显然是不相信他的话。
    孟缜之嘴角勾着一丝笑意,手指把玩着骨瓷杯,杯中飘着几片茶叶,茶色清冽,他听完说书人的话,抬头一饮而尽。
    旁边一哥们儿被他的动作逗笑了,“兄弟看着文雅,动作倒是豪放,这茶喝着有什么意思,不来一杯?”
    孟缜之笑着摇了摇头,“不了,今日还得上路,喝多了怕耽误。”
    他长相清秀俊雅,一看就不是镇子上的人,那兄弟听了他的口音,与那说书人有些相似,试探着问,“兄弟莫非是京城人?”
    孟缜之点了点头,“不错,只是许久未回去过了,乡音有些忘记了。”
    兄弟嘿嘿一笑,“那你来评评理,咱们那皇帝真有那老儿说的那么玄乎吗?”
    孟缜之居然还认真地想了一下,极其严肃地点了点头,“我觉得他的评价很中肯。”
    说着就拉着那只是想闲扯几句的兄弟聊了起来。
    那兄弟原先是想听他戳破那说书人吹得牛,谁知道听到这么一句,再听他讲话,被他唬得一愣一愣,“那.......那与你比呢?”
    在这位大哥眼里,孟缜之的外形也极其出色,在花楼里都是要被姑娘们争相倒贴的对象了。
    孟缜之一皱眉,“我怎敢与陛下争辉,我与陛下就是那云泥之别。”
    过了一会,两人发现彼此极其投缘,相谈甚欢,就差称兄道弟起来,孟缜之才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身旁那大哥被他说得眼泪汪汪,此时兄弟俩儿好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背,“兄弟,你是不是想家了。”
    孟缜之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离家五年了,能不想吗?”
    大哥猛地点头,把他的背拍的啪啪作响,“想就回去,说不定也有人在等你呢。”
    正说到兴头上的孟缜之一愣,过了一会,表情有些黯然,不过只失意了半晌,就又打起精神来。
    他一拍桌子,“小二,拿酒来。”
    这五年来,在江湖好的没学会,倒是学了一身的匪气。
    他看上去文绉绉的,谁知道动作说话这么豪放,这位大哥一下子就觉得他亲近起来了,把酒碗灌满,与他碰在一起,豪迈道,“喝喝喝。”
    没过多久,几坛酒就下了肚,这位大哥想到了孟缜之能喝,估计没想到他这么能喝,他都已经抱着桌子腿一边哭一边唱花谣了,孟缜之还清醒地一边摇头一边自斟自饮。
    大哥一边哭一边喊,“呜呜呜呜呜小芳我想你,你不要嫁给那个土地主,等俺卖了猪就来娶你,小芳你一定要等我啊呜呜呜,正月那个花开花,漂亮姑娘上街来.......”
    跑堂的小二时不时投过来隐晦的视线,生怕他们一发酒疯就砸坏了点什么东西。
    孟缜之垂着眼,自顾自地喝着自己的酒,不知道过了多久,来了另一个汉子,抱歉地冲他笑了一下,就把地上喝得烂醉的人拖走了。
    陆陆续续,说书人也收了摊子,人也全都散去了。
    直到热闹散尽,快到酒馆打烊,孟缜之才起身,摇摇晃晃地离开。
    说不定也有人在等你呢?
    孟缜之手里拿着一坛酒,一边走一边往嘴里灌,不知走了多久,才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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