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吃得太饱,叶翎芝看了会儿电视才在太阳落山后出门。
    牌局定在陈敏家里,进去时屋子里喧闹震天。
    “芝芝,你来了啊!”陈敏递过来一盘西瓜,“热得很,西瓜刚冰过的。”
    叶翎芝摆了摆手,“吃多了,待会儿再吃。”
    “人来齐了吗?”一个满头卷发戴着银耳环的人问。
    “还差湘柔呢,每次就她最慢。”
    人到齐,牌开局。
    麻将碰撞出清脆的声响,一浪高过一浪。叶翎芝喝着茶,吹着风扇,摸一手牌,嘴角忍不住翘得老高。
    “哦哟哟,芝芝这是又拿到好牌了啊,果然年轻人,都憋不住心思的!”
    赵湘柔脸上法令纹明显,带些苦相,说话舌灿莲花,最擅长打听八卦和传播八卦。叶翎芝对于这几条街的了解,大部分都来自于她的转述。
    “没有,没有。”叶翎芝专心码牌,“八筒。”
    “我刚刚过来看见你家里有个年轻小子,站在院儿里洗衣服,谁啊?”赵湘柔对她挑挑眉。
    叶翎芝抿着嘴唇,不发一语。
    “哎我想起来,”陈敏说,“你老公不是还有个儿子吗?接过来啦!?”
    叶翎芝打出一张牌,“对。”
    “那你要小心了啊,别许银熊到时候偷偷立个遗嘱,你什么都捞不着。”
    叶翎芝心里打鼓,表面强装镇定:“怎么会。”
    许盛给许银熊喂完饭,出来就没看见叶翎芝的人影了。
    把桌子上没吃完的菜一扫而光,和电饭煲里的米饭,厨具顺手洗干净。
    他擦了擦手,把行李箱拉到最里面的小卧室里。
    叶翎芝没告诉他该住哪儿,但按照相处了几个小时的了解来看,她应该是忘了。
    他只能自己解决住宿问题,特地选了最小的那间卧室,打开沉甸甸的行李箱。
    行李箱里囊括了他的四季衣物还有几双运动鞋,行李箱没塞下的棉袄被他放进书包里,这会儿拿出来,用衣架挂上。
    衣柜很小,不过好在他的衣服只有那么两三件,都是黑灰色,耐脏。
    最后从箱子里拿出两张相框,一张是他和奶奶的合照,另一张是他和奶奶还有小狗阿财的。
    阿财在奶奶去世后伤心绝食,没几天就跟着走了。离开水门镇时他埋葬了阿财,因此差点赶不上绿皮火车。
    许银熊让他来云县找他,却没给他钱。
    他身上能用的都是奶奶临终前给他的,还有一张存折,那上面的数字加加减减,延续了十几页,最后定格成一个数字:1632.4。
    奶奶全部的积蓄。
    临走前,他站在一陇菜地里回望。那处老旧的房子,似乎摇摇欲坠。
    看着手里的相框,他突然大声喘息了几下。眼眶酸涩热烫,膝盖在地板上磨得发疼。缓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把相框放在最上面的柜子上,确保不会被磕碰。
    他的东西很少,这么小的卧室也只占据了几个角落,像没人住进来一样。
    他环视四周,意识到,床上没有被褥和被子。
    洗了个澡,把换下来的衣服洗干净晾好。许银熊在卧室里哼哼着要喝水,他一边喂水一边想起来。
    护工呢?
    从他中午到这儿,吃过晚饭了,也没见到护工的身影。
    许银熊喝完水满足了,说:“还是有儿子好,不愧是我的种。”
    许盛没说话。
    许银熊又阴测测地说:“那个贱人从来没管过我,以前就不老实,我早看出来了。”
    具体是怎么不老实,他没有多说。喝完水他就躺下了,闭上眼要睡觉。
    许盛回到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护工是在这时候来的。
    一个很高大的男人,胳膊很粗,满脸横肉。喝得醉醺醺的,进来时还在柜子上磕了一下。
    “对不起对不起……”护工脸上堆着笑,“喝了点儿酒,误事!”
    他抬头,看见面前过分高大的年轻男人,“你谁啊你!?”
    酒意一下子激醒,他突然不晕了。
    许盛重新坐在沙发上,软沙发被他的身体压的下陷。
    “以后我希望你能准时。”
    他年纪小,但看起来很不好惹。很像最近外面混帮派的,稍微惹着点儿就要拎起酒瓶子开干。
    “好,好,我以后一定准时。”护工记起来许银熊还有个儿子,他最近总念叨,喜欢把一句话翻来覆去地重复提。
    一溜烟儿地,他窜进许银熊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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