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襄的药奴不足够司沂动怒,发难唐家,可是他那样骄傲到自负的人,如果知道自己也被欺骗了,他会怎么样?”
    “孩子也是他的骨肉。”
    还只是一个开始,她一定也要司沂尝尝被人玩弄于股掌,当做傻子一般,是什么样的感受。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孟璟淮看着小姑娘白嫩无暇的侧脸,漂亮还是从前的漂亮,只是她不爱笑了。
    邺襄的小公主,笑起来最漂亮了,胜过世间所有的颜色,胜过邺襄花海里种植的百花,只要见过她的笑容,没有人会忘记。
    她在邺襄兵变当中,虽然是侥幸活了下来,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已经彻底捣毁了她。
    “潼儿,我不想让你卷入纷争当中。”
    他伸手芙潼抱到怀里,“我只想你这辈子喜笑颜开,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要愁,永远健康长乐。”
    他幼年就在心里发过誓,要一辈子守护他的小公主,守护她的笑。
    他没有做到,“对不起,潼儿。”
    “都怪璟淮哥哥太没用了。”
    芙潼回抱住孟璟淮,眼中的泪顺着眼角无声滑落。
    透过窗桕,看向满江繁华人生鼎沸,热闹非凡的街市。
    “璟淮哥哥,你还记得吗?”
    “邺襄也有这样热闹的街。”
    孟璟淮听到了外面的喧哗,说记得。
    芙潼说,“邺襄的街比这里干净多了,满江根本比不上邺襄。”
    芙潼喜欢出去玩,她高兴的时候喜欢转着圈圈百花舞,邺襄的市街两侧都种满了花朵,邺襄的子民围着她们的小公主开心的鼓掌。
    真的好想念邺襄啊。
    司沂气急攻心,一连昏睡几日,唐舒窈寸步不离守着她,听着他嘴里偶尔喊芙潼的名字,恨得牙痒痒。
    邺襄女死了,依然阴魂不散。
    唐舒窈背地里向太医询问,有没有什么药,吃了能够让他忘记邺襄女。
    太医面面相觑,支支吾吾说没有。
    莫是没有,就算是有,谁又敢真的给太子殿下服用。
    皇后来过很多次,司沂晕厥的日子,有皇子蠢蠢欲动,欲图篡位夺权,皇后不得不出面压制。
    后宫不得过多干政,皇后此举惹了闲话,有皇子抓了辫子,朝野上下议论纷纷。
    皇后忧愁,今日她来了又走,司沂缓缓睁开了眼睛。
    林简连忙上前,心中对着四方朝拜,谢天谢地。
    “殿下,您终于醒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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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她放火的事,你参与多少?”◎
    司沂早就醒了, 他的意识清醒着,只不过不想睁开眼睛, 不想面对没有芙潼的永延殿。
    总感觉所有发生的一切, 不过都是一场梦而已。
    他第一次想要追着一个人去,若是叫从前的他知道,这时候的他会变成这样, 一定会嗤之以鼻,绝对不信。
    他怎么面对这一切?芙潼凭空就死了。
    清醒过来,耳边尽是萧条, 除了冷寂的空气厌人的脂粉香味以外,什么都没有。
    她的气息荡然无存。
    来来往往的人很多, 唯独没有她的。
    司沂闭上眼睛等了很多天,芙潼都没有出现, 自从那日一别, 一场大火之后, 司沂就再也捕捉不到与芙潼有关的一切人和事。
    她就这样走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司沂往周围的每一个角落全都巡视了一遍。
    哦,不对,她留下了一具残骨。
    让他看一次心绞痛一次, 司沂无论怎么攥, 都攥不紧她。
    他也不敢用力, 生怕把烧焦的骨头给捏碎。
    司沂看着这具尸骨良久, 像木头桩子一样, 一动不动。
    哀莫大于心死, 林简想大概就是殿下这副样子。人去了才知道情深根种, 又有什么用?
    何况, 殿下和邺襄的药奴中间, 隔着的岂是太子妃唐舒窈一个人,还有血海深仇,数不清的邺襄人的命呐。
    小心翼翼地松开他的手,林简见司沂终于动了,连忙上前去要帮忙,司沂拂开他的手。
    林简只能退居一旁,怕他身子骨撑不住,也好随时上前。
    司沂带着芙潼的尸骨回了东宫府上,在一棵高大的百年槐树底下,亲自挖坑埋了,在她坟墓的周围种下很多名贵的花种子。
    “有人说过槐树养魂招鬼,你知道我骗了你,心里一定是极其怨恨我的吧。”
    “我还好好活着,你一定要回来找我。”
    索命也好,再见他一面。
    太子司沂位高权重,戎马征战,就没有他得不到也拿不到的东西,他做事从来缜密细致,从未有过失败,别提后悔。
    唯独这一次,他后悔了。
    追悔莫及。
    原来后悔的滋味是这样的。
    埋好之后,司沂在这里陪了芙潼坐了一天一夜,喝了一整夜的闷酒。
    清冷的月光之下,男人的身影萧条单薄,说不出的寒寂。
    林简还以为司沂会就此一蹶不振,没想到,那夜埋葬了芙潼之后,他醒过来就恢复正常了。
    没有林简想象中的混晕烂醉,正常的处理事务,永延殿被烧毁的地方已经清理干净了,司沂下令重新修建,必须修得和从前一模一样。
    皇后对司沂此举微有不满,也知道司沂的性子说一不二,即便她是太子的生身母亲也难以左右他的考量。
    “你和舒窈已经成婚有些时候,我已经问过太医,她的身子养得差不多了,关怀朝政要紧,关怀妻子也要紧。”
    “你们还是新婚,你数日不曾踏入她的寝宫,恐怕到了旁人的耳朵里,扯出不必要的闲话。”
    司沂看着眼前的杯盏,“永延殿都是我的人,闭紧了嘴巴,谁都不说出去,承伯候府又怎么会知道,又哪来闲话一谈?”
    皇后凝眉,“那也不像话!”
    “舒窈等了你多年,你既娶了她,就该好好的对她,可别为了一个邺...”
    司沂轻抬眼帘,打断皇后的话。脸上似笑非笑,“母后究竟要说什么?”
    芙潼死后,有关她的一切都是忌讳,尤其是邺襄两个字。
    吩咐了手底下的人谁都不准提,皇后今日气急,险些讲出来,还好急忙掩住了。
    她退一步来讲,苦口婆心。
    “沂儿,就算你对舒窈只有恩义,没有男女之情,眼下时局未稳,有些表面功夫不得不做。”
    “虽然你已经坐上了太子之位,但陛下尚且在世,五皇子拉拢大臣,动作不断,要是你手头上再出点什么差错,惹了承伯候带着老臣一派倒戈偏向,届时圣意扭转,我们母子该如何自处?”
    司沂过于出色,贞景的几个皇子也不是吃素的。只要有一丝的可能,谁愿意屈居人下,只做一个小小藩王,而不是统筹天下,说一不二的君王。
    司沂没出声,皇后该说的已经说了,片刻之后,他点头浅嗯,看样子是妥协,说起来有更像是应付。
    当天夜里,司沂从御书房出来后,没有回他的寝宫,如皇后愿去了唐舒窈的地方。
    唐舒窈洗净了身子,卸了首饰,坐在塌前等候。
    司沂进门后,微阖上了门。
    唐舒窈即刻起身要替他宽衣,“殿下,内室里热水已经备好了。”
    唐舒窈碰上来之前,司沂迈步坐下,她摸了一个空,脸上的笑意僵持,又极快缓和过来,跟坐于圆桌一旁。
    柔声体贴问道,“殿下从御书房过来可是饿了?舒窈命人熬了鸡汤,给您喝些。”
    说罢,吩咐人传膳。
    舀了一碗鸡汤放凉,司沂仍旧未动,他似笑非笑看着唐舒窈,让她心里微微发慌。
    “殿下这样看着舒窈,是舒窈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吗?”
    司沂醒来后,再没有提过有关邺襄女的事情,表面看着是过去了,唐舒窈明白,不提才是讳莫如深。
    若是真的放下了,又何必缄口不言。
    司沂几日不曾踏入她的地方,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了,宫内闲话纷纷,唐舒窈每日去垣庆殿向皇后请安,路上都能够听到别人看着她,指指点点议论不停。
    再不想办法,陛下驾崩太子登基,后宫充盈,她的肚子更没动静。
    近来唐舒窈问太医要不少坐胎药。
    邺襄女留下的血丸还有,用她的血做药的辅料,绝对事半功倍。
    吃过算了算日子,唐舒窈刻意让身边的婢女在她晨起请安之时,在皇后面前提起司沂从未来过她这里,宫内已经流言四起了。
    果不其然,司沂一出御书房就被皇后叫去用晚膳。
    太子殿下不会不听皇后娘娘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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