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希望我也能考上你的大学。
    历下区第五中学章栩
    一瞬间,一万只蝴蝶在何玲芸胸口翩飞,在肋骨和心脏之间乱转。
    四年,也许当年第一个收到书的小孩,已经考入京域大学了。
    “117,有什么特殊含义吗?”孟丝玟在身边问她。
    何玲芸已经感动地一塌糊涂,她吸了吸鼻子:“0117,是我的生日。”
    “这封礼物实在太情深义重了吧。”
    旁边有男生笑着吹了一下口哨:“可算把本人盼来啦,是定情信物吗!”
    “对我们也猜测,这是你喜欢的男生给你写的117封《情书》。
    “一届一届的图书管理员,流传下来了一个浪漫的故事,都说姐姐你,一定是某个人的藤井树。”
    “我们都想看看你有多漂亮,才会被人这样爱着。”
    “这不是一个爱情故事。”何玲芸把装着那些信的黄皮纸盒抱在怀里。
    她温柔的低着眉,轮廓在午后的光下显出静雅的曲线。
    “我那时候抑郁症很严重,我最好的朋友,也是一个女孩子,她陪我看了《情书》。让我学会勇敢,坚强,独立。书是她花钱捐的,信和邮票也是她放在里面的,她告诉他们,他们是鼓励我的力量。”
    “四年前,她让我乐观的活下去,一直到四年后,回大学来看看。我和她一起浇灌的幼苗长大了,这就是她写给我的《情书》。”
    说完,她实在不堪忍受,已经流泪满面,躲进孟丝玟的怀里:“好感动啊,她为什么这么好,我真的好想她。”
    小汀啊,也只有她,才会做出这么有意义的事情。
    给女性好友,从世界各地,寄来鼓励的情书。
    感动,爱和力量,一直都是双向的。
    “那现在呢,你们还和那个学姐有联系吗?”
    何玲芸摇头微笑,胸口的蝴蝶终于让死寂的身体,有了温暖和活力:“她失踪了,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
    “可我知道,她在遥远的地方,为我祝福着,不管我人生有什么起伏,她都在远处,看着我。”
    何玲芸默默地想。
    “汀汀,你当时的祝愿,我收到了。”
    “这四年,我也渐渐摆脱了抑郁的阴霾。”
    “至于爱情,我已经拥有这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女孩子的友谊了,再晚来一点也没关系。”
    “希望到时候,你身体安然无恙,陪在我身边。”
    -
    这段时间的江衍鹤,工作手腕极其狠辣,就好像为了以后的持续发展。
    在肃清所有的公司元老,和朱家交好的,phallus安排在公司的眼线。
    他都雷厉风行地逼他们离开公司。
    江衍鹤一刀一个,遣散费高额。
    他们连痛呼都不敢发出一声。
    这边,还没整理离职的资料鹤报表。
    那头,接任者就带着聘书坐上了他们几十年才攀上的交椅。
    这些人都是江衍鹤用和贺泠京构建起来的顶尖人才招聘网站acme,亲自招聘并培养起来的。
    phallus解除了国内的出国管控限制令,这段时间去了新加坡度假。
    他刚从樟宜机场落地,被齐涉安置在植物冷室和空中步行道闻名世界的滨海湾花园,看紫树蓝花不夜天。
    休闲的心情还没有持续多久。
    自己在国内,安插在江衍鹤身边的亲信,被连根拔起,剿灭了个干净。
    这段时间,翡珊被陈浩京带去了北美,叶家在纽约有个分部。
    他以为对方是因为翡珊的事情,才会翻起这么大的矛盾。
    phallus抬起价值连城的名贵腕表,掐算着现在国内是下午两点。
    他给江衍鹤拨通了电话,斥责对方的随心所欲,又拉出自己曾经如何帮江成炳发展资本主义原始积累的旧事。
    絮絮叨叨说完了。
    phallus语重心长地规劝他。
    “别怪翡珊了,她也不过是喜欢你,去波士顿哄哄她,万一你们还能成就一段佳话呢。”
    “砰——”
    这时候,phallus听到一声枪响。
    宛如蛰伏的杀意一下被具象化了起来。
    他的辩白就就被这声爆破一样的响声,激得噤声了。
    phallus听到车窗玻璃被气流击碎的声音,身边有人用英文夹杂着的问询声。
    “老师。”
    江衍鹤的名字都是他赋予的,舐犊情深,已经被这么多年的利用背叛消灭干净。
    “我在翡珊楼下呢。”
    青年的声音很轻,仿佛在渺远的天际,夹杂着淡淡的悲悯,就像叶落天下知秋那样,重到震耳欲聋。
    “我早不想活了,老师希望我把她一起带走吗?”
    他说完。
    phallus心脏猛地一颤,他知道他的学生有多玉石俱焚。
    他还没来得及发飙,电话就传来了一阵忙音。
    江衍鹤抬起头。
    秋天,已经结束了。
    gazebo circle的街道居然落下了雪,冷风从枪口的洞中钻进来,悠然落到他捏着消焰器的手指上。
    远处的街道,宛如一条寂灭的,恒远的河流。
    他抬起头,盯着灯火通明的楼房,里面传来悠扬的大提琴声。
    翡珊在里面辅导附近贵族学校的小孩声乐。
    她和陈浩京一双人,过得安稳又祥和。
    刚才的枪声,她以为是远郊爆炸的车轮,周围有人掀开窗棂查看问询。
    但这一切都和她没关系。
    她岁月静好,并不知道窗外车里的杀意。
    江衍鹤半边脸在阴影里掩着,在冷寂的光线里宛如觅食的野兽,筹划着一场血腥和杀戮。
    埋头点了烟,唇间被枪托拂过,烟雾里格外邪性。
    他的手指被后座力震得发麻,他没有去理会phallus疯狂回拨的电话。
    phallus清楚他的心性,知道他向来说到做到。
    江衍鹤更恨的是自己。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再等等,我就来陪你了,汀汀。
    礼汀下落不明要满第四年了。
    按照国家的法律,失踪满四年,她的家人就可以向人民法院,申请宣告礼汀死亡。
    礼家最近蠢蠢欲动,他们都认定礼汀的账户一定有特别多的钱。
    他们在第三年末,就去报纸上发了讣告。
    全世界最爱她的人,偏偏和她没有一点牵连。
    他除了满房间关于她的回忆。
    其余穷途末路,荒芜一片,好像前方没有明天。
    -
    波士顿开始下雪,京域也开始进入最冷的秋天。
    江衍鹤在飞机上咳了一口血。
    他只道是沉疴旧疾,反正严寒已经浸入生命每一个角落。
    他的手腕上,缠着最后一天他帮她系上的绷带,像护身符,陪他风雪里来去。
    待到新年伊始,他就决意随着礼汀一起离开了。
    官山寺红叶漫天,山巅流云忽散。
    寒暑杂沓,信众纷纷,凡有所相,皆是虚妄,偏偏人人堪不破。
    寺里最大的祈愿古木,长在巍峨停云之间,供以皎白月光和朝暮长虹。
    廊下红色丝绸缎带摇摆,宛如黑绿纸上的朱砂泪,飘飘摇摇。
    寺内下了一场秋雨。
    江衍鹤端立在大雄宝殿,遥望着僧侣将祈愿佛牌系上开过光的红绸。
    今日是一千一百八十一根。
    她离开已经进入了第四个年头。
    江衍鹤手指苍白,修长如竹节,摩挲着颂经筒的手指,隐约透露出些微的寂灭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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