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认为这份企划书准备地无懈可击,导演团队、摄制组、脚本组、宣发规模、助阵嘉宾全都是货真价实的s+级别,裴执不可能不满意。
    裴执虽然在商业上是个奇才,但毕竟寰亚才开始发展娱乐业没多久,而且他并没有制作综艺相关的经验,这些罗列的条项足以打动他的心。
    谁知裴执翻了两页,突然问了句和企划无关的问题:“徐总今天怎么带了那么多人在楼下等,不是说只是一次很普通的私人会面吗?”
    徐青晚心里一紧,赶紧辩解道:“不是我让他们去的,原本只有我一个人在下面等,李制片是和我关系不错,进来的时候知道我在等人就顺便一起陪我了,剩下的我也不太清楚,应该是刚好空闲所以在那里逛逛。”
    “唔,这样。”裴执抬头扫了眼徐青晚的发顶,又重新低回头看文件。
    红灯。
    徐青晚被这轻飘飘一句话搞得不上不下的,也不知道裴执这态度是信了还是没信,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再添两句。
    “也就是说,今天一楼门口围了那么多人,只是刚好巧合?”裴执突然又开口。
    徐青晚毫不犹豫点头:“是的,今天录制的组不多,大家比较清闲,一楼有咖啡休闲区,员工们都比较喜欢来这里。”
    红灯。
    裴执:“徐总倒是对橙岛很了解。”
    徐青晚低头不好意思地笑笑:“这里是我除了公司以外待的最多的地方了,确实比较了解。”
    裴执颔首,突然道:“这份企划书花了徐总不少功夫吧?”
    徐青晚被突然转移话题搞得一愣,有点没读懂对方话里的意思,但很快答道:“还好,这个企划很早就开始准备了,班底和各关键组都早就完善好了,我只是整理了一下,没花多少时间。”
    红灯。
    “我看了一下,确实很完善,的确是s+级别的大企划。”
    徐青晚唇角扬起笑容,开始放松调侃道:“那当然,我难道还会骗裴总你吗?我可是真心为你出主意的,郑pd这个企划真的很适合做剧综,我知道以后可是就立马想到你了,裴总难道不感谢我一下?”
    红灯。
    裴执支着下巴,闻言唇角轻掀:“是啊,徐总这么厚道,我是得好好感谢一下。”
    徐青晚心中泛起喜意,觉得今天应该是稳了,但是听裴执的语气又总觉得不够放心,于是又添了一笔:“要不是《剑雨江山》实在不适合这个企划,我说什么也不会把它让给你的,这个企划有不少人看上了,能留到现在还没被定走可是我专门帮你拖延的。”
    她话音最后还带了点撒娇的意味,引得一旁站着的林白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裴执闻言也抬眸看了面前人一眼,依旧是红灯。
    他突然叹了声气,从西服内侧的暗袋里取出刚刚姜幼柠还给他的墨镜,在徐青晚茫然的眼神中打开戴好。
    徐青晚看得满脸迷惑,差点绷不住脸上的表情,尽量克制礼貌道:“裴总这是?”
    裴执只是摊了摊手,十分坦然道:“不好意思,眼睛突然不太舒服,没事,徐总继续说。”
    徐青晚听得额角直跳,林白也差点捂脸。
    老板,哪有这么说话的。
    这要是换个人徐青晚直接就起身走了,偏偏这是裴执,还没拿下对方,她怎么甘心离开。
    看着对方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以及脸上的墨镜,她简直要被气笑了。
    什么叫眼睛突然不舒服,之前都没有觉得不舒服,和自己聊了两句就不舒服了,是因为看到她所以才变得不舒服吗?
    裴执是想说,看到自己会让他感觉眼睛难受?
    她长得有这么吓人吗?
    徐青晚一直自诩有副好的皮囊,能让她即使不靠家庭背景也能得到不少关注,今天却被人这么羞辱。
    对方的话语橡根刺一样狠狠扎进她的心里,她甚至很想现在就冲进厕所检查一下自己的外表,该不会真的有哪里出问题了吧。
    凭借着过硬的心理素质,以及想到今天的任务还没完成,徐青晚强行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假装对裴执脸上的墨镜视而不见,再次扬起无懈可击的微笑:“所以裴总意下如何呢,郑pd今天也会来台里,如果有意向合作的话我可以安排你们见一面。”
    只见裴执点了点头,但还没等她来得及高兴就又听对方说道:“见面可以,但是合作就算了。”
    徐青晚:“?”
    她有些急道:“为什么,有哪项裴总不太满意吗,企划还可以修改的。”
    裴执闻言重新抬起头,他戴着墨镜看不清表情,但徐青晚总觉得墨镜背后是一双洞悉的眼。
    “企划很好,只是不适合我们,修改就不用了,徐总还是把它留给更适合的人吧,毕竟它很抢手不是吗?”
    徐青晚抿着唇,很想反驳却又找不出词,裴执说得无懈可击,刚刚她为了让裴执更动心,刻意营造出企划很抢手的假象,此刻对方拿这个来推拒,她什么也不能说,不然岂不是打脸了她自己。
    只是这企划怎么会失手呢,她专门找人把这方案改得十分漂亮,把所有卖点都堆了上去,别说是行外人了,就是行内人看了也绝对会被吸引。
    裴执根本不了解做综艺相关,就算他看出来这个本子不适合做剧综,但是也没理由直接拒绝郑pd的项目啊,哪怕他买下来当个常规综艺播也是完全可以的。
    “我知道,你和郑pd还有一个合作项目,那个项目还在招标,徐总介意让我入局吗?”
    裴执平平淡淡一句话惊得徐青晚心中警铃大作,连面部表情都顾及不上,抬起头死死盯着他。
    他怎么会知道那个项目,她明明连自己的贴身助理都保密了,郑pd和平颂那边也不可能会泄出去,那个项目甚至还在筹备阶段,招商都还没搞定,裴执是从哪个渠道知道的?
    裴执却仿佛没看到徐青晚脸上的讶异一般,接着道:“听说是解谜类的,我对这个题材倒是蛮感兴趣,听说招商进行地有点不顺利,徐总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考虑一下寰亚。”
    连题材是什么都知道,徐青晚心中再次下沉,看向裴执的表情变得晦暗不明。
    是她低估了裴执的人脉手腕,对方跟她说这些,怕是在故意敲打,让她不要有算计的想法。
    裴执连她完全保密的项目具体内容都清楚,怎么会不知道这个所谓s+综艺的真实情况,怪不得他不肯同意。
    她表情一瞬间变得不自然,刚刚她信誓旦旦说了那么多句保证的话,在裴执眼里岂不是像笑话一般。
    可是既然对方清楚真相,又为什么会同意今天来面谈呢,难道真的是为了投资她的保密项目?
    徐青晚在这次见面前十分自信能主导这次谈话,却还是在不知不觉间落到了下风,此刻她并不清楚裴执的真实底牌,而她自己的底牌却被对方接连戳破,一时间有些束手束脚。
    但是她很确信一件事,她不想让寰亚入局保密项目,这是她为自己准备的作品,若是让裴执也入了局,哪怕将来这个项目真的成功了,也会被寰亚分走大半风采。
    “这个……招商方面的工作,并不是我负责的。”徐青晚斟酌道,她也不好直接拒绝,只能迂回着表示,“这个项目的主制作人是平颂那边的,我只是个辅助打工的,招商这方面我不太清楚。”
    这也不算错,主制作人确实是平颂的房婧,虽然和她关系很好就是了。
    不想同意招商主要是青藤想自己吃下,但是一直碍于房婧的面子没好意思开口,害怕说了之后对方认为她想抢功多赚,毕竟最开始说好了两边都不参与投资的。
    裴执不甚在意,提醒道:“没事,你不是说郑pd今天会来橙岛,我可以和他聊聊,他作为总pd应该清楚招商工作吧。”
    “还是说,徐总其实不想引荐?”
    听到这句话,徐青晚赶紧反驳:“怎么会呢,本来就是准备介绍你们认识的,裴总愿意那太好不过了。”
    她心里烦躁,只想着过会儿得提前和郑pd联系一下,让对方千万不要和裴执聊这个项目的事,让裴执没法参与。
    裴执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那就多谢徐总了。”
    徐青晚看着裴执得意,心里又不爽了,明明今天见面是想狠狠坑他一笔的,怎么最后反倒是她被占了便宜。
    她看着面前明显心情不错的裴执,心里默默想,高兴就高兴吧,希望到了晚上你也能这么高兴。
    徐青晚想到晚上的计划,突然诡异地心情好转了起来,不动声色地打听道:“裴总晚上有时间吗?”
    裴执果然回答:“要回老宅一趟。”
    “啊,这样。”徐青晚彻底定心,裴执不会骗人,他说会去就一定会去,她可以安心了。
    裴执见她话说一半,倒是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对方看起来心情还挺好,一时有点诧异。
    -
    一号录制棚。
    《下一站家庭》是橙岛台的老牌节目了,算是台柱子级别的综艺,因此一直在最大的一号录制棚录制。
    这档节目每期参与录制的人特别多,除了几组素人嘉宾以及主持和点评团四人以外,还有不少现场观看录制的观众。
    这一点也能体现出《下一站家庭》的国民度,一般这种以素人为主的节目,录制的期数越长,越往后就越难找愿意来观看录制的观众。
    但是《下一站家庭》每次的观看名额都会被很快抢空,观众们看了十多年也没看够,足可见这节目在观众里的口碑还是很不错的。
    姜幼柠得知有三百位参与录制的大众点评团时很是惊讶了一下,《下一站家庭》的号召力居然这么强。
    录制节目和直接看演唱会不同,录制的时间比正式演出长得多,这种一次录完一期的至少是五六个小时起步,而且中途为了防止泄露信息会没收通讯设备,待机时间很长,整体过程是比较枯燥的。
    这样都还能每期录制爆满,看来《下一站家庭》的死忠粉确实不少。
    李制片看到姜幼柠惊讶的表情很是自得,又忍不住给她炫耀了一下:“我们节目可是有后援团的,里面的成员几乎期期不落,每次录制都会来。”
    姜幼柠更惊讶了,跑线下花费的时间精力可不少,这节目录制还是在工作日,这样都能每期不落,的确是真爱粉。
    两人很快走到化妆室,一号录制棚配备的化妆间很宽敞,里面三三两两站着几个年轻人,见到李制片走进来后齐刷刷转过身打招呼。
    李制片压了压手让他们接着忙自己的,带着姜幼柠走到中间的化妆台前让她坐下,又喊来几个妆造师,大手一挥爽朗道:“小姜你喜欢什么样的造型和他们说就行了,这是我们台手艺最好的几位老师,保证给你化得美美的。”
    姜幼柠受宠若惊地点头,起身和几位化妆师打了招呼,然后道:“还是老师们决定吧,我也是第一次来橙岛录节目,不太了解怎么样打扮最合适,而且我的审美可能不太行,只能靠老师们多费心了。”
    李制片听得直乐呵,连连点头道:“没问题,她们都很了解棚内灯光,绝对给你化最上镜的妆。”
    其中一个化妆师也抿唇笑,开始上手给她梳散头发:“哪里审美不行了,你今天的穿搭就很好看啊。”
    姜幼柠没好意思说那是胡桃给她搭的。
    化妆很快开始,橙岛毕竟是大台,工作人员都很专业,虽然化妆间里好奇她的人不少,但都没有不礼貌地直接凑过来,只是远远地看她几眼。
    倒是几位化妆师因为离得近,和她简单聊了几句。
    棚内录制不需要太浓的妆,化妆师给姜幼柠化了一个干净素雅的底妆,眼影用的大地色系,口红是丝绒浅茶色,上镜干净利落又不会太抢眼。
    服装选了一套比较书卷气的套装,雪纺衬衣搭配驼色长裙,肩上还盖了条同色披肩,头发顺直披在肩上,发根烫得很蓬松,妆发师纠结了一下,又给她添了一副无框眼镜。
    全部完成后姜幼柠照了下镜子,每位嘉宾都会抱着一个平板方便看素人嘉宾资料,搭配上她今天这一套,倒还真有点“专业评审”那味儿。
    整个妆造用时不到一小时,算上最开始在门口浪费的那些时间,现在竟然都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到录制时间。
    冯美仪对这个妆造极为满意,姜幼柠长相偏秾艳,是浓颜长相,妆太浓容易用力过猛,太淡又压不住她的五官。
    她的长相倒是不用担心红毯或者晚会这些大场合的造型,随便化化都能大杀四方,但是那些偏日常的场合就不太好拿捏了。
    冯美仪早就想招一个专属妆造师,却到现在都没遇到一个真正适合姜幼柠的。
    没想到今天在橙岛居然遇到了,姜幼柠这一身不仅不会削弱她五官的冲击性,反倒衬出一丝平时不容易展现出来的冷淡感,她看向化妆师的眼神顿时变得有些炙热。
    等待间其余四位常驻嘉宾也陆陆续续到了,他们年纪都在五十以上,是这个节目的老朋友了,并不需要专门做造型,都是家里啥样过来也啥样。
    姜幼柠和他们一一打过招呼,观察完他们的服装后,心里对化妆师的贴心感谢更深了一分。
    虽然不用专门做造型,但常驻嘉宾们也会穿得规规整整地再过来,毕竟要出镜。
    也许是早就形成的默契,这几位嘉宾穿的衣服都是比较学院风的,符合“专业陪审团”的气质,姜幼柠的造型能够完美融入进去并不显得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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